海风刮在人脸上,生疼。
“他娘的,这鬼天气!”
王海将空空如也的渔网狠狠摔在甲板上。
他看着自己那只不听使唤的左手,手背上,青黑色的鳞片又多冒出来几片。
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混着鱼腥和潮气的暖意扑面而来。
妻子正坐在小火炉边,就着昏暗的火光,缝补着一张旧网。
“孩子他爹,你回来了”女人抬起头,满是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愁苦,“看看你的手别再去了,求你了。”
“不去?”王海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不去拿什么填肚子?这盐碱地里能长出个屁来!全家都喝西北风吗?”
他烦躁地搓了搓手,又放缓了语气,像是在安慰妻子,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等阿山再大一点,能顶事了,我也该歇歇了。”
“爹,我早就行了!”里屋的门帘一掀,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服气的执拗,“你让我去吧!”
“胡闹!”王海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瞪着眼珠子骂道,“你懂个啥!你知道什么是‘黑雨’吗?你知道船帆破了怎么补吗?你去了就是送死!”
“隔壁虎子哥不也跟着他爹出海两年了?他比我也就大一岁!”阿山梗着脖子反驳道。
“你”王海张了张嘴,那股火气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瞬间泄了下去,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只是想护着自己的孩子,能多护一天,便是一天。
就在屋里一片死寂的时候,那扇破门,被风吹得“砰砰”作响,中间还夹杂着几下刻意的敲门声。
一家三口都警惕地抬起了头。
王海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瞧,只见两个穿着厚实棉衣的年轻人正缩着脖子,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看着不像本地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栓。
一股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火苗一阵摇曳。
“老乡,行个方便,这天儿也太冷了,冻死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青年搓着手,哈着白气说道,“没想到这江南地界,靠着海边竟跟北地似的。我叫孙乐安,这是我兄弟,二狗。”
王海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声音沉闷:“外乡人?”
“是啊是啊。”
“赶紧往回走吧。”王海皱着眉,“这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再待下去,染上‘那东西’,就走不掉了。”
孙乐安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东西’?老乡,你说的什么?”
王海看着他那副全然不似作伪的困惑表情,也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奇闻:“你们连‘海咒’都不知道?”
他看着两人冻得发紫的嘴唇,心里终究还是软了一下,叹了口气,侧过身:“唉,先进来说吧,外面风大。”
孙乐安和二狗如蒙大赦,赶紧挤进了温暖的小屋。
进了屋,孙乐安从怀里掏出两个用布包着的小薄片,递给了阿海的妻子和儿子阿山:“大娘,小哥,拿这个捂捂手,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