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家当,都随着那艘大船,沉进了无尽的深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布满老茧的手。
在西大陆,这双手能让他从工地和矿场换来勉强糊口的黑面包。
在这里,应该也一样。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肮脏的滩涂,望向了远处那人声鼎沸的码头。
那里,喧闹,混乱,但充满了机会。
码头,最不缺的,就是沉重的货物。
而最缺的,永远是肯出死力气的人手。
对,去码头。
搬东西,挣钱。
渔镇的日子,单调,乏味,充满了咸腥味的风和挥之不去的绝望。
李常青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那些散落在镇子各处的龙王雕像。
他能看见,每一尊雕像的头顶,都牵引着一根若有若无的、凡人无法察觉的阴气丝线。
这些丝线向上,没入铅灰色的天空,向下,则沉入那片死寂的大海,构成了一个覆盖整个渔镇的、巨大的循环。
就像一个天然的养殖场。
而今天,他发现了一个异常。
在所有那些如同毛细血线般的丝线中,有一根,粗壮得不成比例。
从镇子最偏僻的角落升起,其中流转的阴气十分浓郁。
院子里,苏婉正坐在石凳上,低着头,安静地绣着一方手帕。
李常青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打扰,独自一人,循着那股最强烈的气息,信步走去。
他越走越偏,脚下的青石板路变成了坑洼的泥地。
最终,他在一处几乎要塌掉的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
屋前,正对着大海的方向,也供着一尊龙王像。
这尊像比镇子里的任何一尊都要破败,甚至半边脸都己剥落。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五体投地般地趴跪在神像前,一动不动。
李常青走过去,脚步无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淡淡地开口。
那汉子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一颤,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