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被痛苦和熬夜扭曲的脸,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脸颊深陷。
他看到李常青,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警惕。
“我我在求龙王爷。”汉子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求什么?”
汉子似乎被这个问题刺痛了,他通红的眼睛里涌上一股悲愤,“我的婆娘,我的娃都没了一下就全没了”
他指着那片灰蒙蒙的大海,手臂剧烈地颤抖着,“他们都说,龙王爷是神,是管着这片海的神神,什么都能做到,对不对?”
他像是在问李常青,又像是在问自己,语气里充满了绝望的希冀。
“我要找到祂,我要当面求祂,求祂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李常青的目光,越过这个可怜的男人,落在了那尊破败的神像上。
那根最粗壮的阴气丝线,正是从这男人的天灵盖上,连接到神像,再通往大海的深处。
“我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了”汉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呓语,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祂在叫我就在这神像后面,就在海的那边祂在叫我过去”
李常青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但那个跪地不起的汉子浑身剧烈一颤。
那根从他头顶延伸出来的阴气丝线,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失去了那股诡异力量的牵引,汉子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软软地瘫倒在地,随即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那张被绝望扭曲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活人该有的平静。
李常青的目光,从昏睡的汉子身上,挪回到了那尊破败的神像上。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这套把戏的本质,卑劣又简单。
就像是街头收保护费的地痞,先告诉你,不交钱,你的摊子明天就会被人砸了。
等你乖乖把钱奉上,他们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今天,你可以安稳做生意了。
这西位所谓的“龙王”,便是这片海最大的地痞。
所谓的风暴、海难、鱼群的消失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他们收割“祭品”、制造“恐惧”的手段。
而所谓的“庇佑”,也不过是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暂时放下的屠刀罢了。
先索取,再施舍。
先制造灾难,再扮演救世主。
一个自给自足、圈养信仰与生命的完美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