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立刻躬下身,用一种谄媚到骨子里的语气回道:“回禀万岁爷,万岁爷的长生大计,便快成了!”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才是天下间最重要的大事。
至于那覆灭的军队,战死的将军,以及迫在眉睫的“胡人威胁”,早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对下面噤若寒蝉的百官说道:“退朝吧,些许小事,明日再议。”
林锦玉此时正在打点关系。
他站在侍郎府的门前,冰冷的石狮子在灯笼的光影下,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这是他今天拜访的第七家,也是最后一家。
门房那套“老爷偶感风寒,不见外客”的说辞,他己经听得耳朵起了茧。
透过门缝,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觥筹交错的笑语。
所谓的“风寒”,不过是避之不及的借口。
“林公子,请回吧。”门房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同情,关上了最后一道门。
朱红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一口棺材盖,彻底封死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的父亲,户部尚书林伯庸,在几个月前被陷害入狱了。
罪名是“克扣军饷,贻误战机”。
一个为大周财政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终成了替罪羊。
父亲的位置,也迅速地被他人顶替。
好在案件还没下定论,皇帝似乎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这块烫手的山芋,所以林家暂没有被抄家。
但这只是暂时的。林锦玉很清楚,一旦北境战事彻底糜烂,父亲的项上人头,便是安抚天下悠悠之口的最佳祭品。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府的路上,街道两旁的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心中的半分光明。
一路上,他西处碰壁。
那些昔日里与父亲称兄道弟、往来频繁的旧识都避之不及。
他们有的闭门不见,有的言辞闪烁,有的甚至隔着门缝劝他早日与父亲划清界限。
人心凉薄,世态炎流,他今日算是彻彻底底地领教了。
回到空荡荡的府中,他没有点灯,只是在黑暗中坐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奔走,是何其可笑。
他是在救父亲吗?
不,他是在妄图拯救一个早己溺水的人。
林锦玉同时也清楚,兵败是肯定的,胡人必然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