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西年(公元前223年)春,在经历了数月的对峙与准备后,上将军王翦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战争的巨兽,在寿春城下,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大地的脉搏,在清晨的薄雾中响起。数以万计的秦军士卒,组成了黑色的方阵,如同潮水般向着寿春城墙涌去。
“风!大风!大风!”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撕裂了天际。
云梯如林,被奋不顾身的士卒扛着,冲向城墙;巨大的冲车,在数十名壮汉的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势不可挡地撞向城门。
天空中,密如蝗群的箭雨,在秦军的强弩阵中呼啸而出,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楚军的城头。
楚军的防守同样顽强。
他们引来附近的芍陂之水,注入宽阔的护城河,让秦军的许多攻城器械寸步难行。
城墙之上,滚木、礌石、金汁(沸腾的粪水)如下雨般倾泻而下,伴随着楚人凄厉的号角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城墙上下,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不断有士卒从高高的云梯上惨叫着摔下,不断有人被滚木砸得脑浆迸裂,也不断有楚军被呼啸的弩箭射成刺猬。
鲜血,染红了护城河的水,也浸透了城墙下的土地。
而在大军后方五里处,一座规模空前庞大的伤兵营,也在云宏逸的指挥下,紧张地运作起来。
数百顶帐篷连成一片,这里是另一个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却同样充斥着死亡、哀嚎和与死神的搏斗。
云宏逸手持王翦亲赐的虎头符节,站在伤兵营的入口处。
他的身后,是数十名从各部曲抽调来的医工、方士,以及数百名负责抬担架、烧水、打下手的辅兵。
“记住我的规矩!”云宏逸的声音,在喧嚣的伤兵营中显得异常清晰和冷酷,“所有伤员,一律在此分诊!轻伤‘青色’,送往东营,由助手包扎;重伤‘黄色’,抬进中帐,等我处置;至于‘黑色’”他顿了顿,“送西帐,给碗汤药,听天由命!”
“还有!”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神情各异的医工和方士,“从今日起,所有接触伤口之器械,必须在火上烤过!所有包扎伤口的麻布,必须在沸水中煮过!所有人,在处理下一个伤员前,必须用烈酒或醋浆净手!违令者,以延误军机论,杖二十!”
他的命令,引来了一片窃窃私语。
“开什么玩笑,打仗呢,哪来那么多功夫讲究?”
“就是,沸水煮布?多浪费柴火!”
一个须发半白,自视甚高的老医工,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叫“张三指”,据说祖上曾为楚国宫廷医官,一手正骨之术颇有名气。
“云主医,”张三指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等行医,各有传承。老朽这副金疮药,乃是祖传秘方,敷上便能止血生肌,何须那么多繁文缛节?再者,以沸水煮布,恐失了麻布的‘和气’,于伤口愈合无益啊。”
他这番话,顿时引来不少传统医工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