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骊山的刑徒赭衣,到军中的医者短打,再到如今这身官员的玄色深衣。
身份在变,环境在变,但有些东西,不能变。
咸阳,我来了。
他看着远处那座沉浸在暮色中的巨大宫城,眼神平静而深邃。
在咸阳的新府邸中醒来的第一个清晨,云宏逸有些恍惚。
没有了军营中震耳的号角,也没有了身边士卒粗重的鼾声。窗外,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和里坊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市井喧嚣。
他穿上那身还有些不习惯的玄色深衣,腰间佩上代表“药丞”身份的铜印。铜印冰凉的触感,才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己经翻开了截然不同的一页。
“宿主,第一天上班,激动吗?”系统的声音准时打卡,“温馨提示,古代官场没有打卡机,但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你。迟到早退,当心被御史弹劾哦。”
云宏逸没理会它,只是对着铜镜,仔细地将头发束好。镜中的青年,面容依旧,但眼神,却比在骊山时沉静了太多。
太医署,位于咸阳宫城之侧,与九卿官署相去不远。是一座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院落,门前的石阶,己被岁月磨出了浅浅的凹痕。空气中,常年飘散着一股浓郁的、混杂了数百种草药的特殊气味。
云宏逸递上自己的身份“传”和王令副本,门口的卫士仔细验看过后,才躬身放行。
一名年约三十的属吏,早己在门内等候。他身着更低阶的皂衣,见到云宏逸,立刻恭敬地长揖及地:“下吏钱博,拜见云药丞。署内诸事,暂由下吏为药丞引介。”
“有劳。”云宏逸点了点头,姿态放得很平。
钱博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着署内的格局。
“云药丞,我太医署,归少府管辖,主官为太医令一人,下设侍医十二人,分管宫中与外臣的诊疗。再往下,便是我等药丞二人,主掌药藏,以及医工、学徒数十人。”
他指着院落两侧的房间:“东侧,是诸位侍医的诊室与休憩之所。西侧,便是我们掌管的药藏、炮制房和文书房。另一位王药丞,昨日奉命往上林苑采药去了,恐需数日方归。”
云宏逸默默地听着,观察着。他看到,院中有学徒在晾晒草药,动作娴熟;有医工在用石碾研磨药粉,神情专注。整个太医署,安静、有序,像一台运转了多年的老旧器械,每一个齿轮,都在自己固定的轨道上,不快,不慢。
穿过主院,钱博将他引至一间最为宽敞的正堂前,神色愈发恭敬:“云药丞,太医令张公,正在堂内等候。”
云宏逸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堂内,光线略显昏暗,浓郁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古籍竹简的霉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漆案后,低头审视着一株风干的人参。
他听见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就是王翦将军从军中举荐来的,云宏逸?”
“下官云宏逸,拜见太医令。”云宏逸躬身行礼,姿态谦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