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关头,他顶住了李辅国死党的压力,力排众议打开了城门,避免了更大的流血。
这行为,算不得忠贞,却也绝非首恶。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悲凉涌上李隆基心头。
开元…多么遥远而美好的字眼。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的是此刻的满目疮痍和人心鬼蜮。
“房琯…”
李隆基终于开口,声音疲惫而苍老,“你…污了你家先祖(房玄龄)的清名。”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房琯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污了祖先名!
这比首接判他死刑更让他痛不欲生。
他房氏一门清誉,毁于他手!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恐惧。
“勾结永王,附逆伪朝,罪无可赦。”
李隆基的声音冰冷,宣判着,“念你…开元旧臣,守城有功…免你…一死。”
房琯的身体僵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免死?
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削去一切官爵功名,贬为…庶人。”
李隆基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永世…不得录用。其家财抄没,眷属…流岭南。去吧。”
庶人!
流放!
家破人亡!
但这…这己经是他能想象的最好结局。
巨大的惊恐之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永世不得翻身的绝望所替代。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甚至磕出了血迹,声音哽咽破碎:
“罪臣…谢…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背影狼狈不堪,却又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苟延残喘的庆幸。
看着房琯消失的背影,李隆基眼中最后一丝复杂的光也熄灭了。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整个人更深地陷进御座里,对着阶下肃立的李豫和侍立的高力士,极其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驱散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其余的…让崔器…自己看着办。”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不必…再来烦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