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亲手将父亲送上了绝路,又接过了祖父递来的、沾满至亲鲜血的权柄…
蜀军兵符冰冷的触感似乎还留在腰间。
“帝王之路…”
李豫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迷茫,“当真是…孤家寡人么?”
祖父那句“看看你那个‘本欲立为太子’的儿子…李豫…会如何走下去!”
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那不仅是给李亨的诅咒,更是悬在他李豫头顶的利剑!
祖父在看着他,朝野在看着他,天下人都在看着他!
他手中握着的兵权,是祖父的信任,更是祖父的试探与…无形的枷锁。
他走到案前,缓缓展开一幅空白的宣纸。
他想写点什么,写给珍珠?
写给母亲?
亦或是写给那个在彭原城下、在风雪中挥鞭、心肠渐冷的自己?
然而,提起笔,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最终只在洁白的纸上,落下了一滴浓重而孤寂的墨点,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沉郁而找不到出口。
窗外,寒风呜咽,吹动着那株红梅。
几朵花瓣无声飘落,坠入冰冷的泥土。
李豫的目光追随着那飘零的殷红,眼神深处,那属于皇孙李豫的优柔与温情正在被一种更加冷硬、更加深沉的东西所覆盖。
属于太孙李豫,未来大唐天子的路,注定铺满荆棘与霜雪。
而那朵象征着他心中最后温情的红梅,能否在这残酷的权谋寒冬中幸存?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须走下去,握紧手中的剑与权,在这血色余晖中,杀出一条染血的生路。
灵武城的夜,深不见底。
紫宸殿的阴影,东宫的孤灯。
官廨内奋笔疾书的诗人,以及那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囚室…
共同构成了一幅大唐帝国在垂暮龙吟中挣扎前行的、沉重而诡谲的画卷。
归囚的余波远未平息,更大的风暴,正在北疆的河阳、江南的永王属地甚至回屹、吐蕃
大唐属于这祖孙三代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