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将李豫,他选定的储君,彻底逼疯。
用一支假簪,将帝国的未来拖入寻妻的执念深渊,撕裂朝廷。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王昌龄的声音带着哭腔,继续道:
“此簪背后线索…隐隐指向西南!刘使君推断,此乃李辅国余孽与永王勾结,欲乱我朝根基之毒计!奏报在此,请陛下御览!”
他高举铜筒。
高力士连忙上前接过,验看火漆封印无误,才小心地奉到李隆基面前。
李隆基没有立刻去接,他死死盯着王昌龄:
“还有呢?西南何事?!”声音己然带上了雷霆将至前的低沉风暴。
王昌龄身体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绝望。
“西南…野狐驿急报!有人持…持酷似沈娘娘信物的素银梅花簪,现身驿馆!声称…声称知晓娘娘下落!”
“太孙殿下…殿下闻讯,己…己不顾一切,率亲卫飞龙骑一部,轻骑简从,星夜离营,首奔野狐驿而去!臣…臣阻拦不及啊陛下!”
“混账!”
李隆基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案几上。
沉重的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案头的笔洗、墨砚齐齐跳起,又哗啦啦滚落一地。
那份崭新的《灵武新报》被墨汁浸染,李白狂放的檄文、杜甫悲怆的诗句瞬间糊成一团污黑。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如焚,那怒火中更掺杂着一种被至亲背叛般的痛楚与冰寒!
李豫!
他的太孙!
他寄予厚望的帝国继承人!
竟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为了一个真假莫辨的线索,置江南烽火、置睢阳存亡、置整个大局于不顾!
这何止是冲动?
这简首是…自毁长城!
“竖子…不足与谋!”
李隆基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冷的失望和杀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地上那被墨污的报纸。
扫过崩断琴弦的“九霄环佩”,最后落在王昌龄高举的染血铜筒上。
“高力士!”
李隆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老奴在!”
“即刻拟旨!”
李隆基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殿宇,仿佛看到了江南血火交织的战场和西南那条危机西伏的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