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进明的请罪书言辞卑微至极,痛陈自己“坐拥重兵,瞻前顾后,未能及时救援睢阳忠烈,罪该万死”。
如今“闻江南大捷,天威浩荡,肝胆俱裂”,恳请陛下“念其微末之功,许其戴罪立功,率临淮之兵南下,首捣金陵,剿灭永王残孽,以赎前愆”!
“哼!”
李隆基冷哼一声,将请罪书随手丢在案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掌控一切的快意。
“现在知道怕了?知道要戴罪立功了?早干什么去了!睢阳十万军民的血…岂是他一封轻飘飘的请罪书能洗刷的?”
他虽如此说,但眼中并无杀意,显然贺兰进明这份及时的低姿态。
给了他极大的政治满足感和继续利用的空间。
“传旨!申饬贺兰进明救援不力之罪!责令其即刻整军备战,听候刘晏节制调遣!若再敢逡巡不前,贻误战机,定斩不饶!”
“老奴遵旨!”
高力士连忙应下。
“传!立刻传李泌、杜渐鸿、韦见素…还有翰林院的李白、杜甫!让他们速来见朕!”
李隆基意气风发,大手一挥,“朕要让他们也听听这江南的惊雷!分享这社稷重光之喜!”
很快,几位重臣和两位诗坛巨擘便匆匆赶至。
李泌(宰相)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吏部尚书杜渐鸿神情严肃,但紧绷的嘴角也松弛了几分。
户部尚书韦见素一进门,眼睛就下意识地瞟向皇帝案头。
仿佛己经看到了江南收复后,滚滚涌入国库的钱粮赋税,脸上难以抑制地泛起红光。
李白依旧白衣胜雪,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狂放不羁,多了几分乱世淬炼出的沉郁。
此刻听闻捷报,眼中顿时爆发出夺目的神采,如同匣中宝剑再逢明主,朗声道:
“陛下!此乃天佑大唐!刘晏真乃国士也!臣当以此捷,再赋雄词,传檄天下,震慑群丑!”
杜甫则显得更加内敛激动,他双拳紧握。
身体因情绪而微微颤抖,眼眶己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
“天…天可怜见!江南百姓…终见天日了!刘使君…真…真社稷之臣!只是…只是睢阳…”
他想到了捷报后半段那惨烈的牺牲,悲喜交集,一时语塞。
“好!好!”
李隆基看着眼前这些帝国柱石和文华菁英脸上由衷的振奋,心中畅快无比,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传朕旨意!擢升刘晏为江淮转运使、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衔),总揽江南军政,赐紫金鱼袋,赏绢千匹,金五百斤!其麾下李成式、韩滉等有功将士,着吏部、兵部速拟封赏章程!此战捐躯之烈士,着礼部厚加抚恤,立祠祭祀!”
“陛下圣明!”
众臣齐声应诺,殿内气氛热烈。
韦见素更是喜上眉梢,己经开始盘算如何从江南这膏腴之地“开源”了。
李白按捺不住胸中激荡的诗情,当即向李隆基讨了笔墨纸砚,就在偏殿一角的书案上挥毫泼墨。
笔走龙蛇,墨迹淋漓,一首《闻官军收广陵》顷刻而成:
“永王楼船扫地空,金陵王气黯然收。
刘公一炬东风烈,百万貔貅下广陵!
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旗旌?!”
诗句雄浑磅礴,气势如虹,充满了对胜利的讴歌和对叛贼的不屑。
杜甫也默默走到另一张书案前,提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