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城西,吏部尚书杜鸿渐的府邸。
与行宫的肃杀粗粝不同。
这里虽也是临时安置,却处处透着文臣的精致与不动声色的权势。
庭院里移植了些耐寒的松竹,在塞外风中摇曳,添了几分清雅。
书房内,暖炉吐着幽蓝的火焰,驱散了寒意。
紫檀木的书案上,一方端砚压着几份摊开的卷宗,墨香与炉中沉水香的气息交织。
杜鸿渐并未就寝。
他端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一身家常的靛青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清癯严肃。
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参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白日里皇帝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和高力士那如同毒蛇般刺人的一瞥。
依旧在他心头盘旋,带来阵阵寒意。
“父亲。”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杜鸿渐的时任灵武府仓曹参军长子杜琮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忧色。
“夜深了,您…”
“坐。”
杜鸿渐放下茶盏,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杜琮依言坐下,目光扫过父亲案头那些卷宗。
正是关于江南官吏调动、尤其是广陵长史李成式与度支郎韩滉的履历考功记录。
他心头微沉:
“父亲,今日早朝…陛下对您调动江南官员的提议,似乎…”
“似乎不悦?”
杜鸿渐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冷峭的弧度。
“何止是不悦?高力士那老阉狗,就差把‘怀疑’二字写在脸上了!”
“父亲!慎言!高公公是陛下近侍…”
“近侍?”
杜鸿渐冷哼一声,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针。
“更是陛下在暗处的耳目和爪牙!他今日那一眼,绝非无的放矢!定是…定是西南那边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太孙…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