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野狐驿往南百里,己入南诏故地边缘。
群山如怒涛奔涌,层峦叠嶂,终年云雾缭绕,瘴气弥漫。
古木参天,藤蔓虬结,遮天蔽日。
唯余一线天光艰难地挤过浓密的树冠,在林间腐殖质深厚的地面投下斑驳诡谲的光影。
空气潮湿粘腻,混杂着腐烂枝叶的气息、泥土的腥味。
以及某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竹木寨堡,如同巨兽的巢穴,盘踞在险峻的山脊之上。
寨墙由粗壮的圆木和坚韧的藤条捆绑而成,高耸陡峭。
其上布满了尖锐的竹刺和暗褐色的、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干涸后的痕迹。
瞭望塔上,皮肤黝黑、眼神凶狠的蛮兵挎着弯刀,警惕地扫视着下方幽深诡谲的密林。
寨堡深处,一座更加坚固、依着嶙峋山岩开凿的半天然石牢内。
光线昏暗,仅靠壁上几支松脂火把摇曳不定地提供着照明。
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霉腐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李豫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身上的锦袍早己在突围和搏杀中破碎不堪,沾满了泥土、血污和干涸的泥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草草包扎着,渗出的暗红血迹在破烂的衣料上晕开大片。
那张曾经年轻俊朗、带着皇家贵气的脸。
此刻布满了擦伤、淤青和干涸的血痂,左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
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
他低垂着头,散乱沾血的发丝遮住了大半面容。
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哗啦——!”
一桶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腥臊味的脏水兜头泼下!
李豫猛地一个激灵,呛咳着抬起头。
浑浊的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滴落,冲开了部分血污。
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那眼神死死盯住牢门外那个缓缓走进的身影。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南诏风格的斑斓锦袍,外罩一件镶着猛兽獠牙的皮甲。
他面容粗犷,颧骨高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劈至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