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只当是童言无忌,甚至有些好高骛远。
于是,他存了心要考校一番,甚至可以说是叼难。
“三日之内,通读《大夏礼典》、《山河堪舆志》、《百家经义》,三日后,我来问你。”
这三本书,任何一本,都足以让一个成年儒生皓首穷经,钻研数年。
他要一个六岁的孩子,在三日内通读。
这根本不是教导,而是惩戒。
让卢璘脚踏实地,把基础打扎实。
然而,三日之后。
当他将卢璘叫到书房,随意抽查《大夏礼典》中关于“郊祀”的章节时。
卢璘不仅对答如流,甚至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原文。
这已经让沉春芳足够震惊。
可接下来,卢璘的一番话,才真正让他感到了遍体生寒。
“夫子,学生以为,此章节所述祭祀之法,源于前朝末年,实为当时方士为媚上所创,其仪轨繁复,耗费巨大,于国无益,于民有损,乃是礼崩乐坏之兆,而非盛世之典。”
一针见血,直指内核。
这番见解,已经超出了理解的范畴,而是站在了更高层面。
这哪里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分明是一个浸淫经史百年的大儒才能说出的话。
沉春芳闭上眼,脑海中尽是卢璘那张平静的脸。
朴玉?
不。
这根本就是一块藏于深山的神石。
而自己,不过是恰好路过,拂去了上面的尘土罢了。
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宴居网罗的那些所谓神童,不过是些追名逐利的沽名钓誉之辈。
如何能与卢璘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沉春芳眼中不再尤豫。
重新拿起笔,蘸饱了墨。
这一次,他不再是写信。
而是为卢璘重新制定了一份符合他的天资的学习章程。
柳拱啊,你个老顽固,且在京城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