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狄府小院安静得近乎压抑。
沈瑜照常授课,狄咨几个孩子似乎被特意叮嘱过,格外乖巧,连最跳脱的狄咨都没再追问那日书房里的风暴。
但沈瑜能感觉到,狄咏留下的那两名护卫,看似在院外值守,目光却时刻不离自己左右。
是保护,也是监视。
沈瑜心知肚明。祥瑞献上,生死成败,皆在宫墙之内那位仁厚官家的一念之间。
首到第三天傍晚,一辆没有任何标识、透着内敛的青幔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狄府的门前。
来者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
他穿着深青色的内侍常服,步履轻捷,落地无声。在仆人的引路下,走到了沈瑜居住的小院。
“沈承务郎,官家召见。”宦官的声音带着宫中特有的平板腔调。
沈承务郎?
沈瑜的心猛地一跳!承务郎!从九品下的文散官阶!虽然是最低一等的阶官,无职无权,但“郎”字加身,意味着他沈瑜,一个寒门童生,己然一步登天,正式踏入了“官”的门槛!
这是官家对他献上“祥瑞”的初步认可!
不过很明显,这位宦官来是为了带他进宫。
面圣!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有劳贵人。”沈瑜依礼拱手。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沈昕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便跟着那宦官走出狄府,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简洁却用料考究,行驶起来异常平稳,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喧闹。
沈瑜闭目端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在脑中复盘酒精的原理、效用,以及那无法回避的汴河旧事。
马车并未驶向通常接见臣子的紫宸殿或垂拱殿,而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更为幽静的殿宇前。
殿前环境清幽,匾额上三个古朴的大字:延和殿。
这是官家日常批阅奏章、召见近臣的地方,私密性极高。
宦官引着沈瑜,穿过几重肃立的禁卫,步入殿内。
殿内光线柔和,弥漫着清雅的檀香。
御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赭黄常服的中年男子。
沈瑜只飞快地抬了一下眼,便依礼深深躬下身去:
“草民沈瑜,叩见官家。”
他没用那个刚得的“承务郎”头衔,姿态放得极低。
“平身。”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沈瑜依言起身,垂手恭立,目光落在自己脚前三尺的御阶金砖上,不敢首视天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