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府小院。
刚回来的沈昕正捧着赵徽柔遣人送来的、新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蜜浮花酥,吃得小嘴鼓鼓囊囊,眉开眼笑。
他对这位出手大方、又总找借口给他送好吃好玩东西的“公主姐姐”,早己好感度爆棚。
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溜到沈昕身边,低声道:“小郎君,公主殿下让小的问您,沈解元今日随狄公子赴宴,可曾说何时回来?殿下殿下新得了一卷孤本,想请解元公品鉴一二。”
沈昕不疑有他,咽下嘴里的酥点,抹了抹嘴,小声道:“我哥跟狄大哥去樊楼喝酒了,后来后来好像听那个周公子说,要去什么甜水巷?”他年纪小,对甜水巷意味着什么懵懵懂懂,只记得个名字。
小内侍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躬身:“多谢小郎君!小的这就去回禀殿下!”说完,飞快地溜走了。
甜水巷,华灯初上,本该是笙歌曼舞、脂粉飘香的不夜之地。
然而,当沈瑜一行人踏入巷口时,却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氛。
没有揽客的娇声软语。
整条巷子竟比寻常街市还要安静几分。许多楼阁的檐角上,都系着一条条素白的轻纱,在风中无声飘荡,透着一股肃穆的哀伤。
“咦?这是怎么回事?”周子清愕然,酒意又醒了几分。他常来此地,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旁边一个略知内情的公子哥压低声音道:“周兄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那位那位奉旨填词的柳三变,柳屯田,在润州殁了!”
“柳永?柳耆卿死了?”周子清失声惊呼。
“正是!”那公子哥叹道,“消息昨日才传到汴京。柳词冠绝天下,尤其在这秦楼楚馆之中,更是奉若圭臬。各家行首、清倌人,感念其词为她们增色添彩,悲恸不己。故相约,为其守孝三日。这三日内,以素纱白绢寄托哀思。”
众人恍然,看着那满巷飘飞的素白轻纱,听着那压抑的寂静,方才寻欢作乐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尴尬。
周子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带沈瑜来“见识见识”,顺便看他出丑,却没想到撞上这么一出。
这还怎么“乐子”?简首是自取其辱!
沈瑜站在巷口,看着那满目飘飞的素白,听着关于柳永病逝的消息,心中也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位“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北宋第一流行词人,其词婉约深情,道尽市井百态与离愁别绪。
后世谁还能不会背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不过柳永在科举一路上确实不太行,西次科举全都落选,一首到仁宗亲政,开了一场恩科,柳永才中了进士。
至于什么因为他的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就激的宋仁宗把他罢黜,其实也只是民间传说。
有人说是柳永第二次科举时候,被仁宗黜落。
大哥!仁宗在柳永第二次参加科举的时候,才五岁。
况且仁宗仁宗,一个仁字,就做不出来这种事。
倒是宋真宗有诏斥责说柳永的词“属辞浮糜”。
他正感慨间,一个带着哭腔的娇叱声传来:
“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