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孑然一身,自是无所畏惧。
想要做这圣人之事,首先必须有圣人之权,而这位凉国公蓝玉,便是和尚踏足朝堂的第一步。”
他道衍欲从这国子监之内离开,祭酒一职可也是堂堂的三品官了。
他想要做多少事,又岂会只是小打小闹?
当然是要石破天惊。
倘若踏足庙堂却不成为那朝中大员,方才的圣人之言恐怕也就全然成了一场笑话,而蓝玉毫无疑问就是他道衍所挑中的人选。
“如此,陆施主究竟是要拦着和尚我,还是愿意助和尚一臂之力?”
道衍将这最后的“难题”放在了陆羽的身前。
陆羽浅浅一笑:“随你如何作为,只要莫拦了我的路便可。”
陆羽拂袖离去,只给道衍留下这么一句话来。
“多谢陆施主。”
道衍双手合十,脸上佛陀般的笑意,在这一刻越发显得深邃。
陆羽不曾阻拦,在道衍这同样的实学之人看来,就已是最大的支持了。
除了皇家之外,在这实学派系之内,陆羽的影响最大;
可除陆羽之外,这排名其次、影响力最大之人,除他道衍之外,却是连陆羽门下的四大学子方孝孺、黄观、马君则、杨士奇也是万万不如他的。
真以为他道衍国子监祭酒这么多年全是白做的吗?
而随着陆羽出现在这洛阳新都,一时间不知多少人纷纷赶到他的身前。
当陆羽回到陆府之内时,早已有人候着他多时了。
放眼望去,一众国公、一众侯爵,还有诚意伯刘伯温,包括这浙东系的文臣全都来了。
“陆施主方才还言不了解我,这和尚如今却是把和尚都未曾想明白的事情一口说出。”
“陆施主果真懂我心。”
道衍说罢这话,也便放开了心扉,和陆羽真真正正的来了一场坐而论道。
“如今的陆施主以为自己是这大明洪武一朝的‘实学圣贤’、当代圣人。
陆施主看的是国,可我道衍看的却是人;陆施主看的是大局,可我道衍看的却是这芸芸众生。
大局重要,难道个人便就无足轻重了?
如果有朝一日,为了大局牺牲的是陆施主一人,再加上陆施主家中之人,陆施主可愿意?”
面对道衍的悉心质问,陆羽面色挣扎片刻,几近逃避的回答道:“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
道衍颔首点头,一脸赞同的开口道:“的确,凭借陆施主当下的权势,这种事不会发生。”
“可不会发生在陆施主的身上,难道便不会发生在旁人的身上了吗?”
道衍高声一问,随后深深的看了陆羽一眼,蔚然长叹道,“眼下的陆施主可还是那京城之处的小乞丐,可还是那受冻乞食之人?
可还记得这天下芸芸众生,可还记得这天下百姓?”
道衍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接踵而来,陆羽闭口不答。
道衍也并非是要羞辱陆羽。
他双手再次合十,脸上露出佛陀般的笑意,不过却是都属于他自己的佛法哲理,“陆施主为这大明,为这天下百姓做的够多了。
闲云野鹤、慵懒享受一番,自无不可,这份福德福泽身边之人,也是应有之理,人之常情。”
“不过,陆施主却忘了一点。
这天下依旧有不公之事。
此前为陆施主肩负天下而行,日后我道衍也想要试上一试。”
直到此刻,道衍才说出他真正的念头,“这天下既能出一个实学圣贤、当代圣人,凭什么又为何不能再出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