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天幕,当看到那个“周掌柜”唾沫横飞地描绘着“盐铁新政”的宏伟蓝图时,
他猛地将手中的粗瓷茶碗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和瓷片割破了手也浑然不觉。
“骗子!一群从京城来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子!”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满是疯狂的怨毒。
“老钱,你小声点!”一旁的孙老板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了一眼门外。
门外,几个穿着破烂衣服、手里却提着明晃晃刀剑的汉子,正斜倚着墙根,眼神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那是崔家倒台后,县里新冒出来的几股“团练”之一,说是在维持治安,其实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孙老板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还嫌命长吗?
崔家一倒,王县令被调走,新来的县令是个只知道捞钱的软骨头,根本不管事!
现在这永平县,谁的刀快,谁就是王法!
咱们这些家底被掏空的,在他们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钱老板颓然地坐下,看着自己那双曾经拨弄万千银两、如今却只能靠缝补破衣烂衫糊口的手,老泪纵横。
“我就是不甘心啊!
想我钱家三代经营,就因为信了那个姓萧的魔鬼画的饼!
一夜之间,万贯家财,全成了他去凉州的军饷!”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悔恨和不解: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怎么做到让崔家、王家、谢家,
还有我们这帮老狐狸!
全都跟着他发疯,把钱扔给他的?”
“做梦我他娘的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
他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疯狂的冬天。
“你们还记得吗?
那个姓周的狗贼,当年就是坐在这个位置,把那撮白得晃眼的‘神仙盐’往桌上一放”
孙老板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那股子邪性能穿透时空,让他再次感到寒冷。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声音干涩地接道,
“我当时就在邻桌,我亲眼看见的!
那盐,就跟雪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
我当时就跟中了邪似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是天赐的财路!谁抢到,谁就能在永平县当皇帝!”
“何止是你中了邪!我们都中了邪!”钱老板猛地一捶桌子,眼中是无尽的悔恨,
“就因为那撮盐,那几句‘盐铁新政’、‘七皇子都眼红’的鬼话!
我们这帮在永平县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就跟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