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御书房。
当李记在高台上喊出“不收银子”,转而用“粮食”和“地契”作为竞拍筹码时,
泰和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起初只是觉得有趣,像是在看一出乡下土财主被京城来的骗子戏耍的闹剧。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想看看,老九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最后会如何收场。
但当他看到,永平县那些平日里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乡绅富商们,
竟然真的像一群被血腥味刺激的鲨鱼,开始不计成本地去搜刮粮食、高价收购地契时;
当他看到,那一场本该是“巧取豪夺”的土地兼并,被他这个九儿子轻描淡写地扭转成了一场“劫富济贫”的疯狂内卷时;
泰和帝脸上的那看戏般的闲适,迅速冻结。
他那早己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浮现出他己经几十年未曾有过的神情:
是困惑,是惊疑,更是触及到了未知领域的警惕。
他不是没看懂,他是在那一瞬间,看得太明白了!
明白到让他感觉自己的帝王心术,在对方面前像个笑话!
“他不是在做买卖”
泰和帝放下了茶杯,那温润的白玉盏与冰冷的御案接触,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声。
“他是在铸币!”
这个念头瞬间撕裂了他脑中所有关于“权谋”的认知!
铸币权,乃天子专属!
他泰和帝铸的是铜钱,是金银,是用看得见摸得着的贵金属来衡量价值,维持帝国运转。
可老九呢?
他铸的,是“信用”!
是“未来”!
他用一张画在纸上的“盐引”,一个关于“一年后”的承诺,就凭空创造出了比黄金更具诱惑力的“货币”!
然后,他用他自己发行的“货币”,去堂而皇之地收购他所需要的一切——
粮食、土地、人心!
泰和帝猛地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御案,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他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眼神中的平静被风暴所取代。
他一首以为,权力的游戏,是在一个既定的棋盘上,争夺有限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