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苑的夜晚,死一般寂静。
伊稚斜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被月光映照得如同鬼魅的树影,心中焦虑万分。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不能再等了。
他决定最后一搏,为自己赢下谈判的筹码。
他召集了巴赫和所有护卫。
“巴赫,”他的声音透着偏执的坚定,
“凉州吸纳了百万流民,新人旧人,胡汉杂居。
这种因资源分配不均而产生的怨气,是任何冰冷的规矩都无法压制的。
只要我能找到这道裂痕,并证明我能弥合它,凉王萧辰就必须正视我的价值。”
于是第二天,他以“了解民情”为由,带着巴赫和两名护卫,雄心勃勃地走进了张掖城的民政司大院。
他要在这里,找到凉州这台精密机器上,那颗必然会生锈的螺丝。
院子正中央那面巨大的“民意公示墙”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没有理会那些普通的工分、土地纠纷。
最终,目光锁定在“高危未决”一栏下一个被鲜红色粉笔重重圈出的案例上:
“永安里,张屠户(汉)与‘新迁商户’阿里木(龟兹)因‘安乐枣树’果实分配权发生冲突,引发大规模本地居民与新迁移民对峙,己三次调解失败,时限将至。”
伊稚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就是这个!
信仰、历史、族群
这些根植于血脉的东西,是任何冰冷的条文都无法衡量的。
他转身,对向导李西说道:“带我们去永安里。”
在前往永安里的路上,伊稚斜并没有闲着。
他开始主动向李西询问关于冲突双方的背景。
“那个张屠户,是何来历?”
李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尽责地回答:
“回殿下,张三是‘开荒元勋’,三年前第一批跟随殿下来的军户家属。
他爹死在了黑风沼,他自己也在守城时断过一根肋骨。
脾气爆,但邻里都说他讲义气,是那一片汉人流民的头儿。”
“那龟兹商人呢?”
“阿里木,一年前来的,脑子活,靠倒卖皮货赚了第一笔钱,现在是安西坊最大的杂货商。
很多新来的龟兹人都投靠他、听他的。
人很精明,也很抱团。”
伊稚斜静静地听着,心中渐渐勾勒出了两个群体的画像。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