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再次咆哮:
“第一排、第三排!无需理会前方搏杀!听我鼓令,盲射烟雾!覆盖绞杀!”
牛娃的大脑己经停止了思考,他只是本能地执行着命令,闭上眼睛,随着鼓声扣动扳机。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烟雾己经散去。
他看到,第二排的弟兄们脚下躺着七八具北狄死士的尸体,当然,也有三名白袍军士兵永远地倒下了。
而在他们前方三十步开外,那片沙地己经变成了修罗地狱,近百名试图跟进冲锋的北狄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无一幸免。
牛娃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就在第三声沉稳的鼓声“咚——”响起的瞬间,
他看到正在前方与敌人血肉相搏的第二排弟兄们,竟齐刷刷地、毫不犹豫地扑倒在地,用身体紧紧贴住地面!
紧接着,他和其他弓弩手射出的第三轮箭雨,便擦着他们趴下的身影呼啸而过,精准地覆盖了他们身后的区域!
烟雾终于散尽,露出了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牛娃和他的袍泽们看着阵前那片尸山血海,心中充满了对自身武力的震撼与狂热。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几乎零伤亡的完美胜利。
什长赵石头甚至己经开始吹嘘:
“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凉州的规矩!管他什么疯狗,在咱们的弩箭面前,都得变成死狗!”
然而,就在前军士兵开始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时,
中军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阵骚动!
牛娃和其他士兵惊愕地回头望去,正看到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中军大帐前,伊稚斜王子的几名乌孙护卫,此刻正脸色惨白地看着前方的屠宰场,身体疯狂颤抖。
他们不是没见过血战,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屠杀。
那铺天盖地的箭雨,那在烟雾中精准的盲射,那冷酷到如同机器般的杀戮效率
这一切,彻底击溃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
他们恐惧北狄人的疯狂,但他们更恐惧身边这支如同鬼神的“盟友”!
突然,其中一名年轻的乌孙护卫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尖叫,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旁边拴着的战马,翻身就上,竟是想独自一人逃离这片让他灵魂战栗的修罗场!
“拦住他!”
伊稚斜又惊又怒地嘶吼,但己经晚了。
那名护卫己经策马冲出了营地,头也不回地向着东方的地平线狂奔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逃兵闹剧”时,
一道快到极致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牛娃只看到一道黑线从中军帅帐的方向一闪而逝,
紧接着,百步之外。
那名正在疯狂逃窜的乌孙护半空中猛地一僵,连人带马重重地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再没了声息。
全场死寂。
所有的欢呼声都消失了,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中军帅帐的方向。
只见主帅陈庆之手中还握着一张刚刚放下的大弓,弓弦尚在微微震颤。
他没有看那具倒毙的尸体,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将大弓递还给身旁的亲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