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墨汁般的乌云低低压着,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
红旗矿废弃的老矿区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残破的井架轮廓在微弱的天光下狰狞耸立。
车停在离老三号井口几百米外的隐蔽处。
矿保卫科的人紧张地守在警戒线外。
“李队!”消防带队的中队长迎上来,指着矸石山背阴面,“侧面确实有个被乱石和烂木板半掩着的缝隙,里面情况不明,可能有二次塌方危险,空气也可能有问题。”
李爱国眯着眼,打量着那道如同怪兽咧开嘴的缝隙。
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脸上。
他抹了把脸,沉声道:“我带人先摸进去看看。你们做好破拆和救援准备,听我信号。
“师父!”陈默上前一步。
李爱国抬手止住他,眼神不容置疑:“你在外面策应,指挥调度。里面情况复杂,人多没用。”
他没再多说,点了魏建国和另外两个身手最利索的刑警,“手电、撬棍、对讲机。老魏,你断后。”
四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贴着矸石山的边缘,向那道缝隙移动。
陈默站在照明车的光晕边缘,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前世的雨夜和眼前的黑暗重叠又撕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雨势渐大,打在废弃的矿车铁皮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突然!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重重砸在朽木上的声响,从缝隙深处隐隐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野兽般的咆哮和扭打声!
“动手!”陈默对着对讲机低吼。
守在缝隙口的消防队员和刑警立刻行动,撬棍插入朽烂的木板缝隙,奋力向外拉扯!
木头断裂的刺耳声响起,缝隙被迅速扩大。
“里面!快!”魏建国的吼声带着喘息从对讲机里炸响,背景是激烈的搏斗声。
强光手电的光束猛地刺入扩大的洞口!光影晃动中,只见巷道深处一片狼藉。
李爱国和一个泥猴般的人影死死扭打在一起,翻滚在泥水和碎煤渣里。那人影极其凶悍,手里挥舞着一截尖锐的锈蚀铁钎,疯狂地向李爱国扎去!
是赵山!
那张在通缉令上看了无数遍的、充满暴戾的脸,此刻被泥污和疯狂扭曲,在强光下如同恶鬼!
魏建国和另一个刑警正扑上去帮忙。赵山困兽犹斗,铁钎乱挥,逼得两人一时难以近身。
“操你妈的!”李爱国脸上被铁钎划开一道血口,他怒吼一声,瞅准赵山挥钎的空档,一记沉重的勾拳狠狠砸在赵山的下颌!
“呃!”赵山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李爱国如同暴怒的狮子,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赵山死死压在身下!
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粗糙的大手铁钳般拧住他持钎的手腕,狠狠砸向旁边的煤矸石!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赵山发出凄厉的惨嚎,铁钎脱手。
魏建国和另一名刑警立刻扑上,死死压住赵山还在疯狂踢蹬挣扎的双腿,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那双沾满泥污和罪孽的手腕。
“老实点!”魏建国喘着粗气,膝盖死死抵住赵山的脊背。
赵山被死死压在地上,脸紧贴着冰冷肮脏的煤渣,喉咙里发出不甘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因为剧痛和绝望而剧烈抽搐。
李爱国喘着粗气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混合的液体,走到瘫软的赵山面前。
雪亮的光束下,赵山那双曾经凶残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空洞和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