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愤怒、痛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带回去!”他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矸石山,也冲刷着这片刚刚结束搏斗的罪恶之地。
赵山像一滩烂泥被拖出巷道,塞进了警车后备厢。
红蓝警灯无声闪烁,映照着泥泞的地面和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
李爱国走到陈默面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混合着那道伤口渗出的血丝。
他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那力道,像要把什么东西拍进陈默的骨头里。
陈默看着师父脸上那道新鲜的伤口,又看看被押上车的赵山,最后目光落在师父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里。
前世冰冷的殡仪馆、黑白遗照上凝固的锋利眉眼、还有那滩黏稠的血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又被眼前这雨夜、这警灯、这活生生的师父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喉咙有些发堵,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光明分局刑侦大队的灯光又亮了一夜。
审讯室的灯光下,赵山和赵河这对恶魔兄弟的罪行被彻底撕开。
一件件令人发指的奸杀案细节被记录在案,尤其是那个十四岁女孩的惨状,让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几次停下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物证一件件被整理、编号。
从受害者身上提取的毛发、纤维,从不同抛尸现场找到的属于赵山的烟头、脚印模型,还有那把在赵山藏匿点找到的、沾着暗褐色污迹的剔骨刀。
铁证如山。
天蒙蒙亮时,陈默将最后一份整理好的讯问笔录放在李爱国的办公桌上。
李爱国正伏案写着结案报告,报告的最后一行,他重重写下:“主犯赵山、赵河,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证据链完整,至此,赵家两兄弟系列强奸杀人案告破。”
写完,他放下笔,长长地、彻底地吁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憋了二十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拿起报告,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在晨曦中苏醒,早班公交车的引擎声隐约传来。他看了很久,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分局院子里那几辆布满泥点、油漆斑驳的老旧警车上。
“陈默。”李爱国转过身,把那份墨迹未干的结案报告递过来。
“拿着。”李爱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些老旧的警车,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串崭新的车钥匙,金属在清晨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汪局批的新车到了,钥匙刚送来。车你开。”李爱国把钥匙轻轻放在那份结案报告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陈默有些愕然地看着那串钥匙:“师父,这”
李爱国没看他,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时光。
陈默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那份还带着体温的结案报告,边缘被汗水微微濡湿。报告上“主犯落网”四个字在眼前跳跃、放大,最终和记忆深处殡仪馆里那张黑白遗照上师父锋利的眉眼重叠在一起。
冰冷的雨声、低回的哀乐、周易那辆宝马车晕开的暖黄光团前世那个绝望的雨夜碎片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
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窗外的晨光正毫无阻碍地泼洒进来,金灿灿地铺满了半个房间,将那些阴冷的记忆碎片彻底驱散。报告纸的触感真实而坚韧,新钥匙的金属冷意硌着掌心。
走廊尽头传来新警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平稳有力,渐渐远去。
陈默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那串沉甸甸的新车钥匙轻轻放进抽屉。
然后,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另一份待处理的积案卷宗,翻开了第一页。
晨光落在他深蓝色的警服肩章上,映出一片温润而坚定的光晕。(第一卷完)
ps:第一卷或者说正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八十万字正好在我的预期之内,第一卷写的有些脑力耗尽,剧情可能在一些地方有硬伤和漏洞,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抱歉。之后的第二卷可以看作是番外,或者说对主线的一个补充,毕竟第一卷侧重写案子写的太多,很多人物弧光在我看来是不完美的,第二卷写完,差不多这本书就到了尾声,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写,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