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懒得管他们心里想啥,只让陈建国去打了满满一大桶清水。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那双干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布袋里捻起一小撮黑粉。
真的就只是一小撮,也就将将盖住她那点指甲盖。
她把那点粉末弹进水桶里,黑粉入了水,连个泡都没冒,就悄无声息地散开、消失。
她拿起搅水的木棍,不紧不慢地搅了七八下,对着大儿子吩咐:
“去,把这桶水,就泼在那块田的东头角落。”
“就泼那一小块地方,别多泼了。”
陈建国一下愣住了。
“娘,就这么点儿?够干啥的?”
“够了。”
陈秀英一摆手,话里没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重新把布袋扎好,极其珍重地揣进怀里,那护着的架势,就是在捧着稀世珍宝。
她的视线在院里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尤其是在二房那几张脸上,多停了一瞬。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这玩意儿,劲儿大得很。”
“用好了,是能让地里长金子的福气。”
她顿了顿,声音也沉了下来。
“可要是起了贪心,用多了,那就是烧苗烂根的祸害。”
“是福是祸,全看用的人,心里头装的是啥。”
这番话说得玄玄乎乎,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建国和刘芬听得半懂不懂,只晓得这东西金贵又邪乎,不敢乱来。
可这话钻进周兰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个味儿。
死老太婆,心都偏到胳肢窝了!有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生怕我们占了便宜,还编出这套鬼话来吓唬谁呢!
陈建国不敢耽搁,老老实实地挑着那桶水去了自留地,还真就规规矩矩地只泼了东边那一小块。
……
第二天,鸡才刚叫第一遍。
陈家院子里就炸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起早拔草的刘芬。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手脚并用,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长……长出来了!”
“老天爷啊!长出来了!”
一屋子人被她这动静全给嚷嚷醒了,呼啦啦全跑了出去,连周兰一家都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