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是老天爷最疼爱的闺女吗?”
“现在,就是你用你的福气,给你爹娘,给你自己,换一条活路的时候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俯下身,死死地盯着女儿的眼睛。
“你要是不去,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喝稀的。”
“不。”
她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连稀的,都没得喝。”
在活下去这件事面前,所有的宠爱,所有的偏袒,都成了一个笑话。
周兰第一次,开始用一种冷酷的、商人的眼光,重新审视自己的女儿。
她得算一算。
这笔叫“福气”的买卖,到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赔了个血本无归。
第二天,百亩荒地。
这里,成了全村最新的风景线。
一道极其不和谐的风景线。
陈灵儿到底还是来了。
在周兰那双冰冷眼睛的逼视下,她哭哭啼啼地被押到了西边那九十亩地里。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自以为很好看的碎花衬衫,在这片尘土飞扬的土地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提着个小破筐,笨拙地弯下腰,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小石子,嫌恶地扔进筐里。
那细皮嫩肉的手,哪干过这种活。
没一会儿,她就哭喊着手疼。
再过一会儿,又叫着腰酸。
她那点哭声,很快就被周围热火朝天的劳动号子,和村民们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给淹没了。
“快看,那不是陈家的福星吗?怎么跑来捡石头了?”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人家现在不靠嘴了,改靠捡石头显灵了!”
“就她那娇滴滴的样子,一天能捡满一筐?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那些嘲笑声,像一把把小刀子,割在陈灵儿的身上,脸上,心上。
她哭得更凶了。
可没人理她。
不远处的高坡上,陈念正拿着一根树枝,指挥着“开荒互助组”的社员们,用改良过的黑土,进行小范围的播种试验。
她专注而认真,声音清亮,条理清晰。
从头到尾,她甚至没有朝陈灵儿的方向,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