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队里二十斤救命的口粮种子全给哄走了,长出来那苗,还没野草高!”
“我看这老娘们,比那个戴眼镜的还能忽悠!”
这几句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锅。
这些年被那些狗屁“专家”坑惨了的怨气,一下子全找到了出口。
“滚出去!俺们这儿不欢迎骗子!”
“对!一粒米也别想从我们这儿拿走!”
村民们积了几年的火,一个个梗着脖子往前挤,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马三看火候差不多了,嘴咧到了耳根子,脸上那点假笑也懒得再挂。
他往前凑了凑,拿鼻孔朝着村东头那片黑乎乎、冒着酸臭气的地方一指。
“想进村也行啊!”
“看见没?那片臭了几十年的烂泥塘,你们要是能给整干净了,我们就认你们有真本事。”
“要是整不干净,那就是骗吃骗喝的,麻溜儿给我滚蛋!”
那烂泥塘底下全是几十年积下来的黑泥,又深又黏,别说他们几个人,就算全村的壮劳力都下去,没个十天半月也别想弄利索。
他这明摆着就是刁难,想逼这老太婆自己滚蛋。
周围乱糟糟地骂成一片,只有陈念,安安静静地站在奶奶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的视线落在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
也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病得不轻,大半的叶子都黄了,蔫头耷脑地卷着边儿。
树干上,还冒出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怪斑。
这种不起眼的细节,搁在别人身上,怕是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可陈念的视线,却在那些怪斑上停了很久。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一直没言语的陈秀英,忽然笑了。
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丁点儿火气都没有,反倒透着一股子胸有成竹的劲儿。
“行。”
她一开口,声儿不大,却一下子把所有叫骂声都给镇住了。
“既然大家伙儿信不过我这老婆子,我也不强求。”
她手里的拐杖,“笃”一声,指向那棵病歪歪的老槐树。
“咱们不谈地,也不谈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