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的话音刚落,周兰还没从“窃贼”那两个油腻刺眼的字里回过魂。
大儿子陈建国动了。
他木着一张脸,几步就蹿了过去。
一把抓住还在哭嚎的陈灵儿的胳膊,手上那股劲,能把骨头捏碎。
“啊!”
陈灵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哭声都变了调。
陈建国看都不看她,反手又去抓周兰。
周兰浑身的骨头都软了,被他毫不费力地拖拽起来。
他一手一个,将母女俩直接拖到那面写着耻辱的墙根下。
“跪下!”
陈秀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从九幽地府里飘出来似的。
陈建国松了手。
陈灵儿的膝盖直直砸在地上。
“嗷——!”
一声比刚才还要凄厉的惨叫,撕开了院子里的死寂。
正午的毒日头,早就把院子里的泥地烤成了一块铁板。
滚烫的土气隔着一层薄裤子,瞬间就烙在了她细嫩的皮肉上。
膝盖底下,就跟被按在烧红的锅底一般,皮肉瞬间就熟了。
周兰被陈建国一脚踹在腿弯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膝盖骨结结实实地磕在一块尖锐的土坷垃上。
钻心的疼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可这点皮肉之痛,跟心里的煎熬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墙上,钉在那两个用滚油写下的,歪歪扭扭,还在冒着焦糊气的“窃贼”上。
油渍渗进了墙皮,留下两个又黑又脏的印记,像两只眼睛,充满了嘲笑。
那股子焦糊的油烟味儿,混着墙皮的土腥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这味道,就是她周兰今天这场败仗的注脚,是她这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
篱笆墙外头,人影晃荡,一道道目光戳在她后背上,火辣辣地疼。
屋檐下,大房媳妇刘芬站着,目光里的痛快和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院子中央,那个坐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的老太婆,视线冷漠地罩着她们,无悲无喜,却掌控着一切。
整个院子,就是一个巨大的审判场。
她和女儿,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供人观赏的罪人。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太阳炙烤大地的“滋滋”声,和陈灵儿压抑不住的一声声抽噎。
她不敢大声哭,只能把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吞进肚子里。
汗水很快浸透了膝盖处的裤子,粗糙的布料紧紧粘在烫伤磨破的皮肉上。
稍微一动,就跟有人在拿刀子,活生生往下片她的皮肉。
疼,火烧火燎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