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大房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陈念端着一碗水,慢慢走了出来。
那碗水,是刘芬刚给她晾温的。
她脸上的红肿消了一些,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悲。
她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也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只芦花大母鸡,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那只鸡,走起路来一条腿有点跛,正是昨天被村东头王家的狗追得满村跑,最后躲在陈家篱笆墙下发抖的那只。
当时,所有人都看热闹,只有陈念,蹲在了它身边。
她把自己好不容易分到的半块红薯干,用指甲细细地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里,一点点喂给它吃。
她还学着过世的爷爷教她的,那不成调的口哨,轻轻地吹着,给它顺着炸起的毛。
此刻,这只芦花鸡,竟是特意来寻她。
它无视了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无视了那些审视的目光,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向了陈念。
它走到陈念的脚边,停下,用头亲昵地蹭了蹭陈念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叫声,温柔又依赖。
一直闭目养神的陈秀英,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划过一道比太阳还要锐利的光。
好啊。
真是太好了。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建国。”
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淡得没有波澜,“去,把那只鸡抓过来。”
陈建国愣了一下,没转过弯来。
陈秀英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送上门的福气,没有不要的道理。”
陈建国瞬间懂了。
他应了一声,立刻朝着陈念那边走去。
芦花鸡对陈念毫无防备,对走近的陈建国,也只是歪头看了看。
陈建国手到擒来,一把就将它抓在了手里。
芦花鸡扑腾了两下,也就认了命。
陈秀英的视线,从那只鸡身上,缓缓移到跪在地上、身体已经摇晃的陈灵儿脸上。
然后,她对着屋檐下的刘芬吩咐道:“刘芬。”
“哎,娘!”
刘芬赶紧应声。
“烧水,拔毛,炖鸡汤!”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是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头顶炸开,“今天中午,咱们家吃鸡!给念念好好补补,压压惊!”
这几句话,是一把淬了毒的钢刀,一刀一刀,全捅在了周兰的心窝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