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嗓子,声音里有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
“记住了,路上有哪个长舌头的问起来,你就说,你奶奶我老糊涂了,拿着钱瞎折腾呢!”
陈念愣住了。
“奶奶,为啥呀……”
“傻丫头。”
陈秀英伸出干枯如老树皮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世道,太精明的人,死得快。有时候,‘糊涂’,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张叠得四方的草纸塞给陈念。
陈念摊开一看,纸上是用烧黑的柴火棍写的字,笔画歪扭,跟鬼画符似的。
可她瞪大眼仔细瞅,在那字迹里,“高粱”、“荞麦”、“耐旱萝卜”几个字,清清楚楚。
这可都是最不怕盐碱地、给点水就能活的赖庄稼!
奶奶哪里是糊涂,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去吧。”
陈秀英挥挥手,又重新闭上眼,好像刚才那个眼神锐利的人,根本不是她。
陈念攥紧钱和纸条,用力点头,转身像只小燕子似的飞出了门。……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很是吵嚷。
陈念捏着钱,照纸条上的吩咐,一样样称好种子,用小纸包扎好,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刚要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哟,这不是陈家的念念嘛。”
陈念回头,正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王家婶子。
王婶子那双三角眼,跟探照灯似的,在她怀里的纸包上来回扫。
“买这么多种子,你家那几分自留地,怕是盛不下吧?怎么着,你奶奶发了横财,要当地主婆了?”
她说着,就伸出鸡爪子般又黑又干的手,要来抢陈念怀里的纸包。
“我瞅瞅,都买了啥金贵玩意儿!”
陈念吓了一跳,猛地后缩,把纸包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一瞬,怪事发生了!
“噼里啪啦——!”
一阵炒豆子般的爆响,猛地从她怀里的种子里炸开!
声音不大,却密集得吓人,在吵嚷的供销社里格外清晰!
王婶子伸到半空的手“唰”地僵住。
供销社里其他人也听见了,齐刷刷投来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