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祖孙仨一进院子,就觉得空气冷得像结了冰,四下里静得吓人。
大儿媳刘芬正像只没头苍蝇,在院里急得团团转,鞋底都快磨穿了。
一看见他们,她那张脸“唰”地白了,三步并作两步扑上来,嗓子都在发颤。
“娘,建国,咋样了?”
“我……我听人说,周兰那个搅家精,去公社闹了?”
在她这种土里刨食的老实女人心里,跟“公家”扯上关系,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陈建国看着自家媳妇那张煞白的脸,心里竟出奇地踏实,一点没跟着慌。
他伸出那双糙得跟树皮似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芬儿,别怕。”
“有娘在呢。”
陈秀英一句话没说,从怀里掏出那份还带着油墨味儿的合同,递到刘芬眼前。
刘芬只扫了一眼标题。
《土地承包合同》。
她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娘!真……真包了?”
“那是一百亩盐碱地啊!白花花一片,全是碱疙瘩,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那是个鬼地方啊!”
“咱家……咱家哪有那本事、那家底去填这个无底洞呦!”
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所以才要一家人齐心。”
陈秀英把合同收回,宝贝似的揣进怀里,眼神平静得像口深不见底的老井。
“从今儿起,咱们大房,就指望咱自个儿了。”
“刘芬,你给我记牢,只要咱们一家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过不去的坎儿!”
她没再多说,扭身进了厨房,哗啦揭开锅盖。
“饭在锅里热着,都去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股不容置疑的劲儿,像只有力的大手,竟奇迹般地按住了刘芬那颗乱跳的心。
大房一家刚端起碗,院门外就传来周兰杀猪般的嚎丧声。
陈建军跟在后头,脑袋耷拉到胸口,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院。
周兰一眼瞧见堂屋里冒着热气的饭菜,在公社憋了一路的委屈和火气,“轰”地炸了!
“吃!吃!吃!”
“你们还有脸吃饭!”
“把棺材本都掏空了往水里扔,你们是想饿死我们全家啊!”
她像个疯婆子,张牙舞爪地就要冲过来掀桌子。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