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
不是巴掌。
是陈秀英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
动静不大,却像道惊雷,硬生生把周兰的动作劈在半道。
陈秀英头都没抬,声音却像数九寒天的冰碴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砸得院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周兰,公社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
“地,我大房包的。钱,我大房出的。”
“是赚是赔,都与你二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既然这么怕被我们拖累,那正好。”
她终于抬眼,眼神跟刀子似的,在周兰和陈建军脸上来回刮。
“从今儿起,分灶吃饭!”
“东边那口小锅你们拿去使,粮食按剩下的人头给你们分一份。”
“往后是吃糠还是咽菜,你们自个儿掂量。”
“分灶?!”
周兰的嗓门“噌”地拔高,尖得能戳破人耳膜。
“娘!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咱们还住一个院里,你就要分灶?”
“是你们逼我的。”
陈秀英慢慢站起身,那干瘦的腰板挺得笔直,透出一股谁也不敢惹的狠劲儿。
“是你,周兰,跑到公社,当着全公社、全村人的面,戳我老婆子的脊梁骨,说我虐待你们,说我这个当娘的要害死你们!”
“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娘,那我这口大锅里,也盛不下你们二房的饭!”
陈建军张了张嘴,想求情,却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堵了回去。
“二婶,你别哭了呀。”
陈念不知何时站了出来,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天真无邪,慢悠悠地走到周兰面前。
“奶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
“你琢磨琢磨,万一我们家开荒失败,钱全赔光了,欠一屁股债,也跟你们没关系呀,是不是?”
“你们一丁点儿风险都不用担,多安全呐。”
“以后我们家要是揭不开锅了,你们还能有自个儿的口粮吃。”
“这……不就是你今天上公社,闹着想要的结果吗?”
这番话,听着“童言无忌”,可字字句句,跟锥子似的,一寸寸往周兰心窝子里扎。
她去公社,可不就是想撇清关系!
可真等这结果以“分灶”的形式砸下来,她又打心底里受不了。
陈念这几句话,把她那点自私的心思全给扒了出来,脸皮都给撕了下来,让她当着全家人的面,臊得没地方搁。
“你……你个小贱蹄子!”
周兰气急败坏,扬起巴掌就要扇。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