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娘要干啥去?
她手脚并用地扒拉到窗户根底下,拿指甲尖小心翼ed地捅破一丁点儿窗户纸,把眼睛凑了上去。
月光底下,陈秀英的身影在院子里一闪,脚步又沉又稳,一点迟疑都没有。
她哪儿也没去,直直就进了黑漆漆的灶房。
也没点灯。
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窸窸窣窣摸东西的声儿。
刘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一股子霸道得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肉香,还混着精白面才有的那股子甜味儿,从灶房的门缝窗缝里,一丝一缕地往外飘。
那味儿,在这饿肚子的年头,简直比最要命的毒药还猛。
也比最勾魂的妖精还厉害。
一下子,就把刘芬和陈建国的魂儿给勾走了。
刘芬的眼睛“唰”地瞪圆了,不敢信自个儿的鼻子。
她使劲吸了吸,那股要人命的香味更清楚了。
“当家的……你闻……你闻着没?”
她声音都抖了,跟见了鬼似的。
陈建国早就闻着了,他整个人都僵了,手里的烟杆子掉在炕上都不知道。
肉香!
是炖肉的香味儿!
这咋可能?!
刘芬再也憋不住了,她一把拽起陈建国,俩人跟做贼一样,踮着脚尖摸到了灶房门口。
门关着,可留了道指头宽的缝儿。
刘芬把眼睛往缝上凑。
就这一眼,她觉得自个儿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月光从没糊严实的窗户窟窿里漏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照在灶房的案板上。
陈秀英背对着他们。
那案板上,正放着一整块,少说也得有三四斤重,肥瘦相间还带着肉皮的五花肉!
肉边上,还搁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碗里头盛的,是雪白雪白的细面粉,月光照着都有些晃眼!
那绝对不是他们家剌嗓子的棒子面!
老太太手里攥着那把生了锈的菜刀,正一下,一下,又稳又有力地剁着肉。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跟剁在刘芬和陈建国的心尖尖上似的。
刘芬差点尖叫出来,被反应过来的陈建国一把给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