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所过之处,瞬间在他脚部轮廓外勾勒出清晰无比的三维立体网格光影,每一处关节畸变、红肿、皮肤磨损的细节都被捕捉、放大,并以数据流的形式在他小腿上方的空气里飞速滚动显示!
出手的是铁蛋。
这位高大魁梧的仿生机器人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瞬移到了郑仲身侧。
他金属质感的脸庞上一片平和,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电子眼,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扫描、接收着海量的即时生物力学生理数据。
“根据高精度生物体征扫描,郑先生。”
铁蛋的声线永远是那种沉稳、清晰、不带情绪的男中音:“您目前左脚拇趾根部关节处存在25度的外翻畸形,伴随严重的滑囊炎性水肿,局部表皮因长期摩擦已形成直径1。73厘米的陈旧性茧化。右足跟腱处劳损度达74%,韧带弹性不足,足弓处于功能性塌陷早期。依照人体工学参数及您目前的损伤状况进行综合推演…”
铁蛋的“判词”才吐到一半,郑仲那张因为脚疼一直有些皱缩的脸孔瞬间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仿佛铁蛋正在宣判的不是他脚的损伤,而是对他毕生信仰的无情亵渎!
他猛地转过身,完全不顾左脚的剧痛,几乎是冲着铁蛋的脸就吼了回去,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溅到铁蛋那金属质地的下巴上:“妖言惑众!妖法!这是妖法!”
他脸红脖子粗,挥舞着那张破烂鞋样,如同挥舞着一面扞卫真理的战旗:“我的脚一点问题都没有!绝对没有!区区……一点点麻,一点点酸胀感……那都是幻觉!是这天地元气运转偶尔不畅,暂时堵住了而已!是考验!我这标准图样!它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能穿!”
他用几乎要顶破喉咙的尖利声音,重复着他最核心、也最荒谬的理论:“脚算个什么东西?!脚懂规矩吗?脚知道什么是大道至简吗?只有我这图样!只有这个!”
他把那张破纸拍得啪啪响:“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是万鞋之宗!我信它!”
吼到最后,那“信”字简直要刺穿同福客栈的屋顶。
白展堂在后面看得直嘬牙花子:“好家伙,这比葵花点穴手定住还轴!”
郭芙蓉一个没忍住:“排——山——啊憋住!气死我算了!”
吕秀才痛苦扶额,眼镜滑到鼻尖:“朽木不可雕,夏虫不可语冰…此情此景,孔圣人至理名言当浮三大白…”
祝无双默默起身,手里抓了一把扫帚:“放着…我来打扫卫生吧…这地板感觉都得生气…”
莫小贝歪着脑袋咬着糖葫芦签子:“这小老头…劲儿挺大哈?”
【哈哈哈哈哈真·物理说服不了魔法!】
【我奶奶裹脚布都没他思想裹得紧!】
【铁蛋:遭遇信仰护盾,破甲失败!hp-999!】
夜深人静。
喧嚣了一整天的同福客栈终于沉入了梦乡。
唯有值夜的李大嘴,抱着根擀面杖,倚在大通铺入口的门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就在这一片万籁俱寂中,西边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深青色的人影,像只大耗子似的贴着墙根溜了出来。
正是郑仲。
他那双已经惨不忍睹的脚光着,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只从喉咙深处挤出极力压制的、丝丝的抽气声。
白日里铁蛋那冰冷数据和众人哄笑的神情在他脑子里反复交替浮现,最终都败给了那张破黄纸鞋样带来的沉重心理压力和左冲右突的不甘心——还有脚底那钻心的、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疼。
一个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脑子里盘旋:不是鞋有问题,是地方不对!对,是我站的这块地面不平!或者是时辰未到!月亮光不够亮堂!总之,绝不是我图样的问题!
他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像老鼠一样骨碌碌乱转,紧张又充满渴望地四下搜寻,像是在黑暗中寻找某种解脱的良药。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定在了客房走道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属于佟湘玉的房间门上。
门框边沿下方的阴影里,模模糊糊有两块不太自然的“垫脚石”。
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夹杂着罪恶感和可能被发现之恐惧的莫名冲动瞬间攫住了他!
鬼使神差地,他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
靠近,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一看——果然!正是佟湘玉平时珍藏在箱底、只在见重要客商时才舍得用上一回的宝贝!
一双厚达一寸半有余的丝缎面绣花增高垫!
金光闪闪的绣线在月光下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派。
这东西,佟掌柜曾得意洋洋地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说穿上它站柜台,气场都像高了一头!
那一刹那,某种奇异的力量盖过了郑仲大脑里所有的“规矩”和“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