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细雨细如牛毛,温柔地笼罩着七侠镇,同福客栈的飞檐翘角在雨幕里洇开朦胧的墨色。
大堂里却热闹得紧,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阴雨的微寒,人声鼎沸,蒸汽裹着饭菜香气袅袅升腾。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郭芙蓉双手捧心,闭着眼,脑袋随着自己荒腔走板的歌声左摇右摆,深情得仿佛在对着吕秀才表白。
吕秀才捂着半边耳朵,一脸“吾命休矣”的悲壮,艰难地试图用他标志性的塑料英文调和:“芙妹!Holdon!Holdon!调!调跑回长安老家去咧!”
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试图把那可怕的调子从空中抓回来。
“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郭芙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一个“里”字拔得又尖又长,直冲房梁。
“哗擦!”蹲在长条凳上正无聊地转着左轮手枪的白敬琪被这魔音贯耳惊得手一抖,锃亮的左轮差点脱手飞出去砸到对面吕青橙的碗。
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小郭阿姨,您这嗓子开过光吧?专克耳膜那种!”
“开饭啦!都别嚎了!”李大嘴的大嗓门如同救世福音,他端着个热气腾腾、脸盆大小的青花瓷海碗从厨房旋风般冲出来,碗里堆尖的油汪汪的红烧肉颤巍巍地抖动,浓郁的酱香瞬间压过了所有噪音,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尝尝我李大嘴新研制的‘黯然销魂肉’,保管你们吃了魂儿都找不着北!”
佟湘玉摇着团扇,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陕西腔调软糯里带着精明的算计:“美滴很,美滴很!大嘴啊,这肉要是能把客人都‘销’得忘付账,额给你发双份工钱!”
“放着我来!”祝无双反应最快,轻盈地一个滑步上前,稳稳接住了大嘴手里那分量感十足的大海碗。
她老公龙傲天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用粤语混着塑料普通话慢悠悠地开始他的日常diss:“丢,食饭大过天咯,唱乜鬼歌,晒气!厚礼蟹,听佢唱不如听我打机关鸟叫!”
“师兄说得对!”白展堂立刻响应,啪地一拍桌子,摇头晃脑地开始吟诵他新编的打油诗,“小郭唱歌要人命,不如大嘴红烧肉。一口下去魂飘飘,烦恼忧愁全溜走!”
他一边念,一边还得意地朝佟湘玉抛了个“快夸我”的眼神。
“爹,好湿(诗)!好湿(诗)啊!”白敬琪立刻捧场,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角落里,阿楚懒洋洋地歪在晏辰身上,手指灵活地在空中虚点。
一个悬浮在众人头顶上方、通体流线型银白、小蜜蜂般灵活飞舞的微型全息投影仪,正无声工作着。
它将客栈里这鸡飞狗跳、烟火气十足的景象,连同那些不着调的歌声和打油诗,忠实地投送到另一个时空。
晏辰含笑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直播画面,手臂环着阿楚的肩,指尖绕着她一缕垂落的发丝,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夫人,咱这直播间定位是‘人类早期驯服五音不全珍贵影像’还是‘论如何用一道红烧肉平息一场音乐谋杀’?”
阿楚噗嗤一笑,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手指却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臂:“晏公子,你这嘴皮子功夫,不去天桥底下说书真是浪费人才。我看啊,定位是‘论钢铁直男如何在魔音灌耳中保持优雅求生’。”
她说着,调皮地朝晏辰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哈哈!小郭姐姐的歌声!我家的狗听了开始用头撞墙!】
【大嘴的红烧肉!隔着屏幕都闻到香了!掌柜的,真空包装来一份!】
【白大哥的打油诗永远这么朴实无华又扎心!】
【无双姐姐好身手!那碗肉看着就稳!】
【龙爷日常嫌弃全场!粤语diss虽迟但到!厚礼蟹!】
五彩斑斓的弹幕瀑布般在全息投影边缘流动闪烁,客栈众人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会抽空瞄上两眼,乐呵呵地跟这些看不见的“家人们”隔空喊话。
“宝宝们!看到没,这就是额们同福客栈的日常!”佟湘玉对着投影仪方向挥了挥团扇,笑靥如花,“生活嘛,奏是热热闹闹、吵吵嚷嚷才美滴很!额滴神呀,这肉香得额都想把舌头吞下去咧!”
“家人们!想听英文歌不?我给你们整一段!”郭芙蓉受到鼓舞,清了清嗓子,跃跃欲试。
“芙妹!三思啊!”吕秀才惊恐地扑上去想捂她的嘴。
“放着我来!”祝无双也赶忙出声,试图转移火力。
就在这“兵荒马乱”、歌声与肉香齐飞、打油诗共弹幕一色的喧闹顶点——
“铮——!”
一声尖锐得如同裂帛、又沉闷得似古刹钟鸣的琴音,毫无预兆地从厨房的方向猛地炸开!
这声音像一把无形的冰锥,带着穿透耳膜的狠厉,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喧哗、歌声、笑语,甚至盖过了那勾魂夺魄的肉香!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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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蓉张着嘴,最后一个音符卡在喉咙里;吕秀才捂耳朵的手僵在半空;白展堂打油诗的尾音被生生掐断;李大嘴举着筷子,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悬停在嘴边;连那瀑布般流动的弹幕,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