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太简要地将皇城东塘县崔家嫡长孙公子的事说了。
洛瑞轻叹一声,“那孩子真是被继母养废了,崔老一直在家想给教回来,现下教成什么模样,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真舍得把何安许配此人?”
麻雀再小也是肉,何况崔家是皇城世家,族中做官的不少,主要看中崔老太爷与洛瑞交好又是朋友,想来此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世家大族的底蕴在那儿摆着。
姜太太道:“是我小姑子的意思,偶然间提到此人,很是满意。先生有所不知,何家这对外甥女被外头乱传,说她们克夫,江南一带是不好寻婆家的,只能往外些的地方寻。阿枚这些日子都愁得睡不着觉,我婆母也跟着犯愁,没个安心时候。”
洛瑞道:“俪姐儿,你去书房,以我的名义给崔老太爷写封信,用官体字,写好了再给我过目,我若满意署了名你便将信送出去。”
洛俪应声“是”。
姜太太谢过洛瑞。
洛俪回书房写好信,又修改一番,抄录好后,让素绢把信送了进去,自己捧着笔墨站在外头等。
洛瑞有三分醉意,睁着眼睛一边看一边念:“崔仁兄:近安,见字如晤。久不见面,甚是挂念,听闻崔兄辞官之后,以教养长孙为乐,可喜可贺……”
调侃、玩笑,轻松,最后先是叙旧,最后话题一转,“你家长孙已近双十年华,想来还不曾成亲。今有江南贵女何姑娘,老夫以为与你长孙颇是相配,此女端庄大方,进退得宜,行事得体,自幼熟读《女书》,以宗妇培养长成。今突见此女,思及崔兄,认为此乃良缘。若崔兄以为不妥,权当玩笑尔,不必再提……”
他眯着眼睛瞧完,“这丫头……”摇头轻叹一声,“取笔墨!”
素绢立时递过笔墨与信套,洛瑞署了自己的名字,又在信套上写下“崔坚”二字,递给素绢,“发出去罢!”近乎自言自语地道:“老夫老了,还要替人保媒。”他问姜权,“你媳妇和你妹子怎就想到此人了,崔坚这人极是不错的,四个儿子,个个还算成器,嫡长子与阿康是同年进士,嫡次子是同光恩科进士,庶三子虽读书不成,经商却有一套,幼子在西北军中谋到正五品的武官。唯独这嫡长孙,被继母给养废了,崔坚告老回乡时,见到这孩子颇是心痛,这两年一直在家教长孙,想给他扳过来……”
姜权还真不知有这么个人物,而且还与洛瑞熟识。
洛廉道:“此事定是母亲提及,正巧被姜弟妹听见,这才有了此意。”
洛瑞淡淡地道:“若那孩子扳过来,倒也配得安姐儿。”
他能这么说,自是相配的。
姜权附和道:“学生相信先生的眼光。”
洛瑞又道:“以我对崔坚的了解,若他长孙是个不堪造就之材,他也不会花如此心力扳转、教导,想来也是个好的。”
众人说说笑笑,继续喝酒。
洛瑞这日喝醉了,是被执墨、执丹两人给扶回去的,他直接喝得忘了一切。待后日黄昏方才醒来,且将崔坚写过一封信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待他醒转,铁氏就与他说崔、何两家结亲之事。
洛瑞想了半天,问了左右,才得知原委。
洛瑞就奇了,“俪姐儿是如何知晓这事的,我几时与她说的?”
铁氏睨了一眼,“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不是你与俪姐儿说的么?看来不知道是啥时候喝醉说的,居然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你让俪姐儿代你写信,你瞧过之后署上名字,让将信发出去的事?”
洛瑞还真不知道。
喝酒误事啊,他居然会胡说八道。
还好并没有说旁的什么事,这要是说了旁的,不是要闹更大的笑话。
铁氏道:“还有几日就是端午佳节了,老三订了初六出门的日子,铁家商号的吉祥号大船给留了三间等客房、又有好几间下等客房。彩凤要同去皇城,他哥在龙影司任职,置了院子,建章娶了朱家的娟丫头,倒不愁没人照应。我打算将好酒好物都分一些给老三,让他将养着身子。”
“这种事,你做主就好。”
铁氏瞪了一眼,“你且继续醉着吧,好在是菊花酿,否则光是这头疼就难受得要死,就算那东西好,也不能像你这样喝,一醉就是两天。”
洛瑞自不作声,他是高兴,也是不舍,养了十几年的孙女要去皇城了,想到往后的日子,心里空落落的。
因着洛康回家住的日子不长,洛廉近来一办完手头的事就回家,与洛瑞一道陪着弟弟,就连洛征、洛徊也不去外头玩耍、逗留。
洛俪因着要离开江南去皇城,相熟的姑娘来府里找她玩过几回,尤其是姜禧也不知道突然间受了什么刺激,接连往洛府跑,还拉着姜禧一副极舍不得的样子。
洛俪早早就令素纨拾掇东西,铁氏做主,让素绢留下来待嫁。
素绢哭成了泪人。
铁氏道:“你哭个甚?三姑娘及笄了,你比她还大两岁,自要许配人家了。素纨的兄嫂在皇城,你去皇城作甚?你的家人都在江南啊,我让素纹顶了你,跟着三姑娘去皇城。”
素绢哭得直抽抽,相伴这么几年,感情亦是极好的。“素纹……也不是皇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