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到底是不是赵昕?那个死了快十年的皇子?
仁宗和苗娘子近乎笃定的狂喜,那块形如飞鸟的胎记,宫中急召旧人查证的阵仗这一切都像铁证,指向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似乎无可辩驳的结论。
沈瑜感到一阵荒谬。
“妈的!”他低低地咒骂出声,一拳砸在身下的硬板床上,粗糙的木板硌得指骨生疼。这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穿越者!老子他妈是穿越者!不是来演什么狗血认亲剧的!
他用力闭上眼睛,试图从前身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线索。沈昕他的弟弟,或者说,他以为是弟弟的孩子,是怎么来到沈家的?
画面模糊地浮现:
大约十年前,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原主的父亲,那个沉默寡言的老木匠,有一天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个裹在破旧襁褓里的婴孩。
孩子冻得小脸青紫,气息微弱,胸口的印记,那时以为是冻疮,谁也没细看。
父亲只说是在城外乱葬岗附近捡的,看着还有气,不忍心。母亲心软,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取名“昕”,寓意光明,希望他能活下来。
“乱葬岗捡的?”沈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皇子夭折,何等大事?遗体怎么可能被丢弃在乱葬岗?这说不通!皇家就算为了掩人耳目,也该秘密安葬。
除非除非当年所谓的“夭折”本身就藏着惊天秘密!有人不想让这个孩子活,甚至想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沈家,阴差阳错成了那个捡漏的?
这个念头让沈瑜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昕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足以炸翻汴京的雷!他当年能“死里逃生”被沈家捡到,是侥幸中的侥幸,是幕后黑手百密一疏!
如今身份暴露,当年下手的人,会善罢甘休吗?仁宗和苗娘子,以前护不住,现在护得住他吗?自己这个所谓的“养兄”,会不会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沈瑜猛地站起来,烦躁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草!老子养了十年的弟弟,是皇子?
前身的情绪汹涌而来。十年!整整十年!
他看着那个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小东西,一点点长成会哭会笑、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的男孩。
是他用省下来的口粮把他喂大,是他熬夜给他缝补破衣,是他教他认字,是他用削木头的手给他刻玩具,是他在他害怕时把他搂在怀里那些相依为命的苦日子,那些相濡以沫的温情,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家”的记忆
难道就因为一块胎记,一句“皇子”,就全他妈不作数了?!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冲上头顶。他不想接受!他凭什么要接受?!就因为他姓赵?就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那他和沈家这十年算什么?一场笑话?一个养育工具的使命?
“沈昕是我弟弟!”沈瑜几乎是吼出来的,“老子不管他心口长的是鸟还是龙!他叫了我十年哥!他就是我沈瑜的弟弟!谁也抢不走!谁也改不了!”
然而,他想起紫宸殿上沈昕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不顾一切以死相胁也要保护他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