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守愚翻着书,忽然咳嗽起来。萧月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倒来杯温水:“木爷爷,您又熬夜了。”
“没事。”木守愚摆摆手,“人老了,觉少。当年我师父教我炼安魂丹时,也是这样陪我熬了七天七夜……”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时候,整个青岚宗就剩我和师父两个人,灵脉断了,药材没了,连火都要靠烧柴……”
秦夜望着炉中的火焰,轻声道:“现在的条件比当年好多了。”
“是啊。”木守愚笑了笑,“有你们在,比什么都好。”
第七日清晨,丹炉终于开炉。
秦夜揭开炉盖的刹那,一缕淡金色的烟雾从炉中涌出,在半空凝成莲花状,绕着竹屋盘旋三圈,这才缓缓散去。炉底躺着七枚丹丸,每枚都有鸽蛋大小,表面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像七颗凝固的月光。
“成了!”木守愚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比我当年炼的还要好!”
萧月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丹丸,放在鼻端轻嗅——没有浓烈的药香,只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气,像雨后的森林,像晨雾里的山涧。
“这是安魂丹的气息。”秦夜接过丹丸,“它不是用来治病的,是用来安抚的。”
木守愚将丹丸收进锦盒:“明日我就去后山的锁魂阵遗址,把这些丹丸埋进去。希望这些邪魂能早日安息,让中州的灵脉真正‘活’过来。”
晨雾漫进竹屋时,阿月抱着个布包从外面跑进来,发梢上沾着露水:“萧月姐!王阿婆喝了养脉汤,说腿不疼了!”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块用红布包着的石头,“这是王阿婆给的谢礼,说是她在后山捡的,能‘镇宅’!”
石头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平安”。
萧月笑着接过石头,放在窗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石头上的字泛着暖光,像团小小的火。
清风蹲在药圃里,给新移栽的药草浇水。他的雷剑插在旁边,剑身上的电弧已经收敛,变成细弱的电流,在叶片上跳跃。叶寒坐在他旁边,用寒冰长剑削着树枝,做成了个小篱笆,把药圃围起来。
慕清雪倚在门框上,望着忙碌的众人,腕间的月魄玉佩轻轻晃动。她的目光落在秦夜身上——他正坐在丹炉前,用星核残片仔细擦拭着丹丸,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在看什么?”秦夜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笑了笑。
“看你。”慕清雪也笑了,“你炼丹时的样子,和木爷爷好像。”
秦夜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木守愚炼丹时,也是这样专注,这样温柔,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药丸,而是整个世界。
“丹道传承的,从来不是技法。”秦夜轻声道,“是心意。”
午后的山风卷着花香,吹进竹屋。
阿月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木守愚靠在竹椅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萧月在整理药方,秦夜在擦拭星核,清风和叶寒在修葺药圃的篱笆。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药圃里的九死还魂草轻轻摇晃,赤焰莲的花瓣在风中舒展,冰蚕草的叶片泛着幽蓝的光。
这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最平凡的日常——采药、炼丹、熬汤、种草。
但萧月知道,正是这些平凡的日子,才是丹道最珍贵的部分。就像木守愚说的:“丹不是炼出来的,是养出来的。人心稳了,丹就稳了;世道稳了,灵脉就稳了。”
她望着院子里的一切,忽然想起雪芽镇的那个雪夜——师父临终前,将那枚星核残片交到她手里,说:“去中州吧,那里需要丹师。”
现在她终于懂了,师父说的“需要”,不是需要强大的丹术,而是需要一颗愿意慢下来、愿意“商量”的心。
风里飘来养脉汤的甜香,混着药圃里的草香,还有远处传来的阿月的笑声。
这一日,青鸾谷的光阴,像杯泡开的茶,慢慢舒展,慢慢沉淀,散发出最温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