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刘宗敏在心中默念。自会议结束至今,闯王决意发动总攻已过半月。
作为计划关键执行者,此刻他正与诸将立于巨石之上,远眺潼关。虽相隔甚远,仍可望见城楼上林立的明军旗帜与零星巡哨。这般景象看似守备松懈,但刘宗敏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孙传庭故意示弱,真正防线岂止城门一处?
日头西斜,天际涌现屋宇般的阴云,空气愈发闷热。估算主力部队出发时辰后,刘宗敏转头问道:"各部准备如何?"
"禀将军,各队兵员物资俱已齐备,只待军令!"
听得属下应答,刘宗敏满意颔首。经闯王调度,各军拨付的兵力与他亲统的火器营合编为五万余人的先锋军。为保存实力、为主力迂回争取时间,他将部队分为十支分队。除八、九、十三队留作预备,先遣一、二分队发起首攻,后续视战况轮替补入。如此既可避免前线被明军一举击溃,危急时还能投入预备队掩护撤退。
在脑中反复推演确认无误后,刘宗敏深吸口气,将胸中郁结尽数吐出。随即决然拔刀,雪亮刃锋直指潼关:
"今日便与明军做个了断!"
……………………………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炮响撕裂午后宁静。炮弹划破长空,坠入潼关外围明军阵地,顿时沙石飞溅。哀嚎声中,猝不及防的明军或伤或亡,阵地一片狼藉。
农民军岂容敌军喘息?数轮炮击后,刘宗敏亲率一、二两队骑兵突袭。这非寻常骑兵——乃是经他特训的火器骑兵,将士们皆精通马上施放火铳,战力陡增。
当明军犹自混乱之际,农民军火铳已在阵前织出致命火网。在铅弹与刀锋的夹击下,农民军以极小代价迅速突破第一道防线。正当刘宗敏挥刀欲攻第二道防线时,忽见城楼上立着那道令农民军闻风丧胆的身影——孙传庭。
此刻的孙传庭正双手撑墙,饶有兴致地俯瞰突进的农民军。身旁,数十门城防巨炮在士兵匆忙操作下,已将乌黑炮口对准来袭之敌。
几分钟后,两名身披重甲的士兵清点完所有炮位,来到孙传庭身后。见这位朝廷钦差大将仍气定神闲地站在城头,两人对视一眼,擦去额汗禀报:
"大人,所有城防炮已装填完毕,各炮位状态良好,是否对匪军还击?"
"不急,他们应该还有几轮炮击。"
仿佛印证孙传庭的预言,重新校准角度的农民军火炮果然再度轰鸣。猛烈炮火在明军第二道防线上撕开缺口,部分农民军已顺着裂口杀入防线。
"大人还在等什么!"眼见防线即将崩溃,两名士兵急如热锅蚂蚁,恨不能越权下令。碍于军纪,只得强压焦躁继续劝谏:"贼军已完全进入射界!再不开炮,单靠步兵根本挡不住啊!"
"挡不住就挡不住。"孙传庭面不改色,淡漠语气令士兵愕然,"本就没指望他们能挡住——若真挡住了,反倒奇怪。"这般轻描淡写谈论士卒生死的态度,让两名士兵僵在原地。
农民军方面,连破两道防线后士气大振,对孙传庭的畏惧已消散大半。但刘宗敏心中不安却越发强烈:"太顺利了"若说首道防线是因突袭失守,第二道防线的明军也未免太过孱弱。当他第三次望向城楼时,正撞见孙传庭嘴角那抹诡笑,顿时脊背发凉。
"开火吧。"见农民军完全突入第二防线,孙传庭终于抬手。
"得令!"两名士兵急挥令旗。霎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刘宗敏只觉天旋地转,灼热气浪将他掀落马背。
"将军!"副官冒着横飞的弹片冲来。明军炮火覆盖了整个开阔地带,农民军伤亡瞬间激增。硝烟与血雾交织,战马哀鸣此起彼伏。
"撤到第二防线!调预备队掩护!"副官嘶吼着将昏迷的刘宗敏驮上马背。几名亲兵向天空发射红绿信号弹,后方待命的部队立即前压接应。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孙传庭捻须冷笑,"出动车营火器队,务求全歼!"
"遵命!"此刻士兵们眼中已满是敬服。这场精心设计的反击,彻底扭转了战局。
潼关侧翼密林中,李自成听着愈发激烈的炮声,心头蒙上阴影。农民军缴获的火炮弹药,根本支撑不起这等规模的炮击——更何况半月训练已消耗不少。
"李过,你觉得宗敏能顶住吗?"
被问及的李过同样面色凝重。前锋五万兵马说多不多,虽相信刘宗敏不会孤注一掷,但听这动静,伤亡必定惨重。若前锋全军覆没,失去策应的主力将陷入危局——尤其闯王此次御驾亲征,农民军再经不起领袖折损的打击。
"叔父,"李过沉声道,"眼下唯有加速迂回,早一刻包抄,前线就少一分压力。"
"唉"李自成苦笑,"还要多久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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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限速,入夜方能抵达。"
"太慢!传令急行军!"
"可前方山路险峻,若不派遣侦察部队"
"那就用马蹄踏出路来!"李自成一刀劈断拦路荆棘,对闻声回望的诸将厉喝:"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