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念一心道是了,放下手中的笔,认真道:“放心罢,你诈死之事,就连北斗几位叔伯都不知道,绝无可能走漏风声。”
南般若颔首,语软温软却坚定:“只要蔺青阳相信我死了,那就不会有事。”
若是他知道她没死……恐怕藏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他信得很!”南念一冷笑叹息。
蔺青阳都把自己弄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形销骨立,终日穿着白麻丧衣,偷空了她的闺房,大张旗鼓掏了郊外一处荷塘,据说还在疯疯癫癫到处找她的“遗物”。
这种事,说出来平白污了她耳朵。
不过是些疯事,也算不上奇怪。
南念一微笑安抚:“蔺青阳伤重,实力大大折损,眼下是他躲着父亲。若是此刻有机会与他狭路相逢,凭父亲全盛的实力,定能将其斩于刀下。”
探子原话说得更加严重——蔺青阳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般若,那厮是必死的人了。”
“我知道。”
她笑吟吟挽袖帮他磨墨,慢条斯理道,“阿兄,我知道你在担心我。阿父阿母那么忙,从小到大,就你跟我待得最久了,我有心事都瞒不过你去。”
南念一眸光微震:“般若……”
她眉眼弯弯:“阿兄,心悦一个人,和想要他去死,一点儿也不冲突啊。”
看着她这副模样,南念一心疼到不行。
他的妹妹是这世间最美好最乖巧也最善良的姑娘,怎么偏生就遇人不淑。
南般若倒是当真无所谓。
这种事,在她漫长的前世早已经想通了。
她笑笑地说起正事:“蔺青阳一死,父亲便可以着手应对藏在秘地里的大蠹虫。若能成功拨乱反正,让这世间回到没有死瘴的时候……也不知那是什么样子。”
南念一也收敛了情绪,正色说道:“那就得等帝天火命子再次出世了。”
此刻说这个为时尚早,蔺青阳不死,绝不可以贸然行事。否则南氏与蠹虫两败俱伤,反倒是便宜了他。
“不是说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吗?”南般若好奇地问,“阿父与先帝交好,这件事他也不知情?”
南念一眉心微拢,迟疑片刻,摇头道:“父亲不提。”
“哦——”
藏书楼里沉寂下来,只剩下一圈一圈悠然清越的漉漉磨墨声。
南般若很快就累了。
对于她来说,磨墨可以排名“重体力活”的前五。在它之前有走路、洗澡和吃饭。
“我回去歇息了。”
“去吧。”
南念一起身将她送出藏书楼,转身踏进门槛,他抬起手,运功,凝视指间金灿灿的真息。
焚金诀。
小时候调皮,在父亲书房里翻到了这本禁忌功法,他偷摸学着捏个手诀,盘膝练习,竟然真的修炼出了金色真息。
‘难道……’
他陡然掐断思绪,不再乱想。
至亲若不是至亲,那比剜心还难受。
*
南般若穿过长长的实木廊道。
一片云遮住阳光,视野唰地暗下,顷刻便落了雨。
今日的雨并不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