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这才泄了口气,想起他那不经意显露的,纹路别致的腰牌,从齿缝中挤出话语:“那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无孔不入的禁卫,当今世上不容小觑与反抗的存在。
若还想在这皇都立住脚跟,唯有顺服。
主仆二人持灯,小心拉开后门。
漆黑窄巷中,仅停驻一辆马车,车上搭载的,竟是一口漆木红棺。
长福禁不住低呼一声,苏昭瞪他一眼,四下张望,确准无人后,低声道:“把车赶进院里!”
牙行后院,苏昭指尖抚过棺木,最普通的松木,然而棺身却雕镂着特殊纹样,她一眼识得,那是刑部停尸房特有的标识!
心中不觉收紧。
却在这时,棺椁中,传来轻微响动。
主仆二人飞速交换了神色。
“开棺!”苏昭短剑出手,摆出防御姿势。
长福力大于常人,在手上啐了口,深吸气,将棺盖徐徐推开。
提灯照去,其中展现的,是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
约二十有余,白净粉面,眉梢上有一颗痣,衣着的料子,是上等锦帛,抵得上平凡人家大半年的开销。
而他清浅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分明是个活人——虽然陷入了昏睡。
长福呆愣原地,眨了眨眼:“东家,我看他怎么有点眼熟啊?”
苏昭向来有识人不忘的本事,如今面前这人,确实透露着怪异的熟识感。
这怪异,该是来自他闭上的眼。
闭眼……
脑中如惊雷贯穿。
对了!之前见他,双目圆瞪,远远跪在高台上,被刽子手挥刀割断脖颈。
“他是今天在街口斩首示众的那个死刑犯!户部尚书家的儿子季应奇!”
一丝寒意随着脱口的话爬上脊背。
运送死人,在牙行并不算稀奇的委托。
“死”而复生对苏昭来说,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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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运送一个本应死了却复生的犯人,还是前所未有。
究竟是一出借尸还魂的戏码,还是一出李代桃僵的骗局,已不是一个小小牙行掌柜能够参悟。
“这要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啊!”长福声音发颤。
苏昭自然也知道。
眼下情景将她放置在铁板上两面煎烤。
一面,是她身份的秘密被皇城司攥着,亦不能轻易放弃这几年来的努力经营。
而另一面,则是这个死刑犯引来的。
她不觉又看向了棺木里的男人。
这几日,街头巷尾的话题皆是围绕着他。
名门高官家的富贵公子,看中了花巷中赫赫有名的清倌佳人。
千金抛洒只搏一笑,却遭佳人百般推拒。
谁曾想,公子酒后矢智,竟失手掐死了佳人。
风月情债眨眼变成了人命官司。
可毕竟尊卑有别,高位特权也尽是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