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的时候,岂能没有私心?
她不着痕迹地按压着他的伤口,心里轻轻道,疼吗,沈砚?
面上却是些许关切:“大人如果痛了,可咬些碎布。”
沈砚闭阖着双目,声音却无波:“苏掌柜,需知疼痛也是比较而来。”
“大人是何意?”
沈砚轻叹一声,“幼童被刺了手指,都会举着哭嚎半天,可待其年岁攀长,便知那只不过是很清浅的疼痛罢了。这伤之于我,就如那根手指。”
你也曾知痛过?
又是为何。
可转念间,苏昭又觉索然无味,不再有作弄之心。
新换的布条上,新血渐少,知是差不多了。
“民女为大人包扎。”她又扯下几段布条,取中按在他伤处,再环绕到后背。
“苏掌柜倒是娴熟。”
“干我们这行,少不了磕磕碰碰,也是要学些保命的伎俩。”苏昭又环了一圈,绕到正面,双手灵巧系结。
沈砚不觉低头,女子半蜷在他身前,光线极暗,仅靠疏漏月色映照,于是她只能俯低凑近。
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小半弧清削的颌线。
沈砚断案多年,识人善辨,描骨画像,皆有造诣。
从初见这人,便知她的妆容做假,故意添岁。
需知世间女子,多为修容而妆,此等情景,她的身世必定有异。
可牙行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也不是稀罕事,他并不想分神探究。
他更关注的是,她究竟在这桩案子里,扮演了何等角色。
可如今看她翻飞指尖,被月光染上浅浅一层银芒,竟一时有了幻影。
仿佛在梦中,也是这样一捧月夜清辉,倾泻在那个始终只肯背对的身影上。
梦里,他伸手,几近哀求,“为什么不肯转身,是不是,还在恨我?”
现实外,他也禁不住伸手,对方抬头,却是全然陌生而疑惑的面庞。
他心中似被重重钉入铁杵,将神智唤回。
沈砚缓缓收回手,“多谢苏掌柜。”
苏昭只道他是因失血过多身形不稳,系完扣结往后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