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间已然明晓这荆棘带刺的公子为何方神圣。
他家兄长之死与沈砚脱不开干系,他如此针锋相对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今夜注定纷乱。
也不知又一位季公子前来,是福是祸。
苏昭看着妈妈变幻的神色,猜出季有然定展露了身份。
可她并不知他此番做派之意,亦不在他们的筹谋中。
但眼下来不及思忖,她开口道:“乔姐姐,我解了你一困,如此可显诚意?”
妈妈看向她,似还未从情绪中脱离,随口道:“也算。”
苏昭乘胜:“那还烦请乔姐姐挑个静僻之处,我与姐姐商议刚才未及阐明之事。”
楼下似乎因他而起的喧嚣渐息。
沈砚从门边走回座椅。
抚瑶房中的一应事物仍维持原状。
坊间蜚语再胜,其实这几年,他来此处一年仅一次,算下来,拢共不过三四次。
除了一次与季应奇不期而遇,因他强要指名抚瑶而动了干戈,其余皆是隐僻而来,再悄然而去。
对岸酒家是他的接应之处。
那唯有的会面中,两人也是竭尽所能交换信息。
按那线人所称,这桩生意谈拢根源,与淮水楼脱不开干系。
而抚瑶在楼中探知,其父当真在停留京中商谈时,曾来过淮水楼中,他所会之人,名叫芳菲。
芳菲性情泼辣爽快,素来瞧不上抚瑶的孤冷疏傲,常与她作对,亦常愿与之比较。
抚瑶隐忍接触,却并未察觉异常,明套暗询,可芳菲似乎全然不记得曾有这么一桩会面。
难道父亲当真只是与芳菲寻欢享乐?
可抚瑶父母二人,年少穷困,相扶相持,即便后来家中坐拥千金,父亲亦是仅娶有一房,他亡故后,母亲当夜便扯一尺白绫随去。
她说她只愿相信父亲事出有因。
思虑见,门扉轻开。
刚刚陪沈砚上来的绿玉端着茶器而来。
她面色沉郁,似是被一朵阴云笼在头顶。
踏进房中,头都不抬,只俛首垂眉道:“奴家为大人斟茶。”
沈砚忽然抬手,遮在茶盏上。
绿玉猝不及防,急急收手,“可是烫到大人!”又慌乱凑上想要擦拭。
沈砚避开,静道:“无妨,但你为何有所惧怕?”
绿玉视线黏在地上,嗫嚅着:“奴家不明白大人何意……”
“从听到要陪本官来此间,你便意意迟迟,进来后,更是连头不敢抬,刚才斟水亦是手抖如筛,你怕的,究竟是本官,还是这间房?”
沈砚音色冷冽,尾音仿若在房中回响。
绿玉猛然一颤,顺势滑坐在地,低伏着道:“奴家、奴家是怕这间房……”
沈砚道:“房中虽有凶案发生,但在此地,这并不罕见,就以本官所知,整条街一年的亡人,都不在五位以下,你何至于惧怕至此。”
“大人!奴家惧怕的,并不是什么命案!而是……”绿玉咽了咽喉,似是下定决心,闭目道:“奴家在此处,撞见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