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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第1页）

我们两个痴男怨女纯真的感情，并未动摇上官家族牢固的精神意志。再后来，我逐渐发现，上官家对我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老太太自上回在兰蕙园不堪着了风寒，在园中散步赏景就格外小心。耐何久坐家中，心里憋闷，这一日午后，老太太嘱咐我在楼外摆一张老藤椅，一个人坐在墙旮旯晒太阳。园中花草芳香，一阵阵清风徐来沁人心脾。老太太微眯双眼，薰薰然，飘飘然，有如饱醉醇酒。不知几时，她蜷坐在藤椅里沉沉睡去。

这天早上，梁婉容和上官仁步出香墅岭。一座山庄只有寥寥几个&ldo;应事&rdo;之人。我给萧老太太的房间卧床上铺换了新床单，觉得房间有股湖水散溢而来的腥味，便打算进花园采撷几束香菊或郁金香回来。我欣然走出楼，冯花匠正佝偻腰伫立花园里。&ldo;冯叔叔，&rdo;我礼貌地唤了声。冯花匠一抬头，笑道：&ldo;是淑茵，你来干嘛？&rdo;我说：&ldo;我想采一些花束，不知道有没有鲜艳的？&rdo;冯花匠听了，便回脸四处瞧瞧，道：&ldo;你瞧，那几丛秋菊如何？&rdo;冯花匠伸着指头指了指。我看过去，果然发现花圃深处开着丛丛黄澄澄、艳亮亮的秋菊。我笑道：&ldo;还好。冯叔叔，麻烦您给我采几束，我拿回毓秀楼搁入房间里。&rdo;冯花匠应允着，于是，给我采撷了大把大把的秋菊。&ldo;这些够吗？&rdo;他问。我一看，由衷欣悦，笑道：&ldo;够了！&rdo;

当我双手捧着菊花走回毓秀楼时，萧老太太正贪睡在老藤椅里。轻轻走近，我探了一眼，发现萧老太太睡意正浓：&ldo;老太太，你要睡在这里吗？&rdo;我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声。但萧老太太酣睡着，没有答睬我。无耐之下，我只得捧着菊花进了萧老太太的房间。我将菊花浸在净瓶里，房间立时能嗅出一股股幽淡菊香。&ldo;这下好了，老太太肯定会高兴哩。&rdo;我喃喃自忖退出了房间。谁知，萧老太太坐在墙旮旯沉沉熟睡，醒来后犯起头痛病。晚上，梁婉容和上官仁回到山庄，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们望见萧老太太须眉茭白，脸色腊黄，目光涣散，整个人萎靡不振，松耷耷地躺在一张双雀倚巢睡榻上。梁婉容关心地问：&ldo;妈，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如此癞痢像？&rdo;萧老太太轻微&ldo;嗬&rdo;了一声，叹道：&ldo;想必是老木了，中午在外面歇息睡了一会儿，一醒来，全身筋骨像泡在染缸里的布，软绵绵的。&rdo;上官仁一听，连连惊怪道：&ldo;糊涂，糊涂！你怎么睡在外面了？你的身子能在外面凉着吗？&rdo;梁婉容内心震怒，颐指气使地大声说：&ldo;毓秀楼里没人伺候你吗？让你一个人睡在楼外，没人管啦？哼，玉凤哩，淑茵哩……&rdo;

第二天，我被上官家责难问话。梁婉容坐在沙发上满脸阴沉地问：&ldo;昨个中午你干什么去啦？&rdo;&ldo;我……&rdo;我穿着珠翠绕裙底的薄棉衣裳，落落地垂立客厅，心里登时岔了。&ldo;你知不知道，老太太是八十岁的人啦，身子骨单薄，疾病缠身，不看护好她，却让她独自睡在楼外，你太不尽职了。&rdo;&ldo;夫人，&rdo;我一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努力解释：&ldo;老太太在太阳底下晒着，我怕吵醒她，所以没敢打扰!&rdo;一旁的上官仁给我开脱：&ldo;婉容，这事不能全怪罪她，妈想晒太阳是情理之事，好啦，淑茵忙你的吧。&rdo;我刚想转身走，又听见萧老太太大吼：&ldo;作孽呀！好端端的，谁在我房间放的菊花，像毒气弹一样，让人薰臭，是谁呀？&rdo;大家在客厅里，一听到责骂声，立即前往萧老太太的房间。未到门口，一堆枯败的秋菊散落地上。梁婉容问：&ldo;妈，这花怎么扔在这儿？&rdo;萧老太太道：&ldo;还说呢，昨夜我就嗅见一股怪味，可愣是没注意到这堆菊花，早上我才发现。你们不知道吗，房间不要随便放鲜花，我对花粉过敏……&rdo;说着，竟大声咳嗽几声。梁婉容想也未想，一扭头，向我发难：&ldo;秋菊八成是你放的？简直太不像话，也不问她一声。&rdo;上官仁从脸庞挤出一丝揶揄地笑，对我说：&ldo;好啦，把这堆花枝清理干净，你去忙吧。&rdo;我委屈极了，不敢怠慢，拿来笤帚和簸箕将那堆花束扫干净。梁婉容回过脸，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纱窗上，上面正有一只蜘蛛在捕捉蚊子。&ldo;哎呀，淑茵快过来。&rdo;她吼喝我。我怔然一惊，向梁婉容走来。&ldo;你瞧一瞧，窗户上是啥东西，蜘蛛，蚊子，天哪，这还能住人吗？让老太太看见岂不责骂我们吗？&rdo;我抬头一望，一只豆大红蜘蛛在纱窗上织出一张网，诱杀苍蝇蚊子。&ldo;夫人，我马上把它弄掉。&rdo;我战战兢兢拿来鸡毛弹子，轻轻将它们驱赶下来。&ldo;还有玻璃上，怎么有苍蝇屎？&rdo;梁婉容瞪大眸子不高兴地盯着我。&ldo;夫人您别急，我马上擦了。&rdo;我哪敢犹豫半分，找来抹布匆忙擦试。

一日，喻宥凡来看我。我坐在梦蕉园绣《梅坞茶景》。喻宥凡温存道：&ldo;这几日身体怎么样？上官家怎么说？&rdo;我一听，脸庞一片通红，我怕他戳穿我心里最胆怯之事，但，还是被点破了。我明白一直以来，他对我的关心不逊于上官黎。他朴实、厚道，像大哥一样默默无闻地关注我的生活、我的饮食起居。而至于我在上官家所处的地位，他亦心知肚明。我为上官黎怀过孩子，仅管老天刁难作崇，让我白白欢喜一场，但不容置疑的是，我为上官黎的付出，是别人无法取代的。窗外，飘着一星半点的小雨，一阵轻岚似雾如云，飘荡山庄四周。喻宥凡道：&ldo;你不愿告诉我，我就不问了，反正上官家不能薄待你。我来看你，目的是想带你去镇上。&rdo;我嗔讶地问：&ldo;到镇上干嘛？&rdo;喻宥凡笑道：&ldo;带你去吃饺子呀。&lso;犒劳&rso;你的功劳？&rdo;我穿梭针线，觉得他的话语夹杂嘲讽之味，&ldo;是吗？&rdo;我停下手里活，&ldo;犒劳我什么？生来就是贫贱的命。&rdo;我哼了一声，眼泪从脸面上悄悄滚落。喻宥凡一望我神伤心寒，于是攥紧拳头，狠狠捶在墙上，道：&ldo;那小子太不仁义，如果他对你呵护关心，也许你就‐‐&rdo;我道：&ldo;不要怪他，他是无辜的，本来此事就荒唐，本来就是个笑话。这一切后果只能由我承担。&rdo;我揉着双眸，感觉无精打采。喻宥凡道：&ldo;好吧，你的事我不参予。现在收拾好，我带你走。&rdo;我只觉索然无味，失落伴着伤感，最终顺从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