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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第1页）

我爹喊道：&ldo;铁柱抓好绳子，我们拉你上来。&rdo;铁柱用力抓住绳子，嘴唇冻得张不开，牙齿嘎嘣响。谁知，冰面塌陷。铁柱浸泡在河里已超过一个时辰，全身酸麻无力，只有微微的气息使他不至于晕迷。他想到了媳妇孙桃仙，想到了襁褓里未满月的孩子，心里有使不完的劲。他心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爬出河面，为了我的孩子，也为了大家。

铁柱说道：&ldo;叔，我再试一把。&rdo;说完，他拽住绳子，像个攀爬勇士，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奋力一跃。就是这一跃，铁柱终于从水里跃上了冰面。&ldo;铁柱哥，&rdo;葆君飞速跑向了铁柱握住他的手，&ldo;冷吗？&rdo;铁柱气奄息息，回道：&ldo;冷！&rdo;三个人将铁柱救上来以后，一屁股瘫坐在岸边。葆君捂住他的双手，藏在袖袄里：&ldo;我给你焐一焐。&rdo;铁柱咬牙，心脏似乎要停止跳动。铁柱冻得鼻青脸肿，从嘴里哈出来的水气凝成了冰柱，不一会儿，衣服已冻成硬梆梆的。铁柱颤抖地对大家说了声&ldo;谢谢&rdo;后，猝然晕厥。&ldo;铁柱哥，&rdo;葆君大惊，失声恸哭，&ldo;你咋了？刚才还好端端的。&rdo;我爹一咬牙，唤上我大爹，将铁柱背回来。

当铁柱苏醒过来，已晚上九点钟。全家老少哭得像煮沸的一锅粥异常热烈。村长来了，苗喜妹和徐大娘来了，我的大娘三姑也都来了。大家围拢在铁柱家的堂屋里，一直等着铁柱缓过神。&ldo;铁柱醒了。&rdo;铁柱娘一喊，大家纷纷涌上前，翘首而望。&ldo;铁柱‐‐&rdo;大家众星捧月般注视憨厚老实的铁柱，皆泪流满面。

葆君哭道：&ldo;铁柱哥，是我害了你，全怪我不好。铁柱哥，你不怪怨我吧？&rdo;葆君紧紧攥住铁柱的手。铁柱淡淡一笑，凄恻地说：&ldo;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铁柱的命像铁疙瘩一样，金贵着呢。&rdo;铁柱娘坐在铁柱身旁，同孙桃仙哭红了眼：&ldo;还说没心没肺的话，家里有孩子、有老人，你想咋样吗？&rdo;铁柱一脸木然，笑了笑：&ldo;娘、桃仙，老天爷不会收我，地葬阎王也不会收我。我有孩子，他们总不会绝情吧。&rdo;说着，唏唏笑了。我给他熬了一碗雪梨汁，盛上给孙桃仙。孙桃仙接住给铁柱喂了好几口。铁柱躺在热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碎花缠枝棉被，铁柱娘给他盖了盖被子，绾一绾鬓间霜白银丝，心疼地说：&ldo;大家都来看你了，村长也来了。&rdo;

铁柱说道：&ldo;村长，麻烦你了，我的事让你三番五次的费心!&rdo;村长走上前软语温存地说：&ldo;傻孩子说什么话呀，好好躺着别乱动。&rdo;我惆怅地望着铁柱，内心失落落的，我说：&ldo;铁柱哥，这一次又是我家葆君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深表欠意。&rdo;铁柱微顣眉头，回道：&ldo;淑茵，千万别这么讲，不管葆君的事。&rdo;葆君坐在炕沿上，嘤嘤地哭着，孙桃仙也跟着抽泣。众人劝说半天，两人方缓和了情绪。有人将铁柱褫去的衣服搁在炕上最暖和的地方。

突然，传来孩子呱呱地哭闹声，孙桃仙转身进了产房。众人一阵心悸，为铁柱活下来的勇气钦佩不已。村长说：&ldo;铁柱是好样的，最危难的时刻才是最爷们的时刻，全村小一辈的人都应该向你学习。&rdo;伫立炕沿下，还有黄静婷和李葆琛姐妹。两人闻讯后亦从家里赶来。李葆琛说：&ldo;铁柱哥你真棒，我为你骄傲。&rdo;葆君的身侧是黄静婷，旦见她内搭一件简单的打底杏黄色t恤，外罩绿翎色毛衣，下身再搭配一条今年最流行的紧身铅笔裤，外面搭配一件长款的花苞羽绒服，胸前挂着层层叠叠波希米亚珍珠串成的念珠项链，脚上穿着咖啡色皮靴。黄静婷望着粗犷的铁柱油生敬意，说道：&ldo;皇姑河水深八丈，别说不懂水性之人，就是水性好的汉子也要小心三分，铁柱哥能坚持下来真是英雄。&rdo;葆君哝哝说：&ldo;全怪我，是我害了铁柱哥，他是因为我……&rdo;孙桃仙抱着孩子从产房走出来，哀伤地说：&ldo;来，让爹看一下你，差点就没爹了。&rdo;铁柱呵呵傻笑着看了看孩子，回道：&ldo;爹怎么也不会撇下你们娘俩个。&rdo;他接过孩子在脸上亲昵，那孩子咯咯笑了两声。我也接过孩子和众人抱了抱，孩子见有人哄弄他，一直笑个不停。村长说：&ldo;铁柱有了孩子，他一定会为家、为孩子着想。今天的事全村要怵然为戒，皇姑河水深坡陡，再不要轻易淌过。&rdo;

月色分外浓黑，树影映落在窗棂上不停地摇曳、摆动。一只夜鸟在窗外树林深处时而高、时而低地轻唤。众人坐在铁柱家里喝茶、聊絮家长里短，有人便提说倪二狗不仁道之事：&ldo;倪二狗天天同前岭村的痞子吃喝嫖赌，真有愧他娘抓养这么大了。&rdo;村长一听，问：&ldo;怎么他还没有回村？&rdo;那人道：&ldo;听说昨天回来向她娘要钱，她娘没给就又跑了。&rdo;铁柱娘说：&ldo;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原本一身灵气，和和顺顺的，谁知，从前年起就性情大变。&rdo;我爹说：&ldo;去年我的羊转草场，他也帮我放羊，今年……&rdo;葆君怅怅地说：&ldo;早一点让他取媳妇就好了，也不会一而再地纠缠我，更不会发生后面之事。&rdo;村长凝着眉，吸着烟，轻叹一声，说：&ldo;他家经济拮据，要是再宽绰些也就结了。说起这孩子，我有愧于他九泉之下的爹。&rdo;铁柱娘怨声叹气道：&ldo;他爹再世时，本来和我家来来往往，十分亲近，不料他爹一走，撇下他们娘俩，日子就不好过了。村里人都担待着，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一大就胡犯毛病。&rdo;众人正说话呢，倪二狗娘猝猝地跑进屋。&ldo;铁柱他爹，看见我家倪二狗了吗？&rdo;她问。铁柱爹一惊，觉得奇怪：&ldo;没看见呀，咋会来我家？&rdo;倪二狗娘脸色阴阴欲雨，呛然说：&ldo;二狗刚回来，喝了不少酒，问我拿钱我没给，说要找铁柱问事情，我怕他又来你家闹事呀。&rdo;倪二狗娘再一看，众人皆齐聚于铁柱家，铁柱正躺在炕上，心里一震，忙问：&ldo;铁柱你是咋了，怎么躺在炕上？&rdo;铁柱娘对她说：&ldo;你有所不知，下午过皇姑河差点掉进冰窟窿淹死，幸好葆君他爹和黄哥救了回来，唉……&rdo;倪二狗娘顿时一惊，走前两步，对铁柱说：&ldo;铁柱啊，你是吉人自有天命，你别生大娘的气，你好生养身子，千错万错是我家二狗蛋不好，你别往心里去，装也装着。我只等着翻了年给他取门亲事，让他过日子。&rdo;铁柱淡淡地回道：&ldo;大娘，我没事儿，我铁柱不生你的气。&rdo;倪二狗娘一脸含悲，道：&ldo;你是好孩子，大娘知道。老天爷纵然无情，也绝不会把你怎么样。&rdo;她说着拍拍铁柱的肩膀。铁柱苦笑道：&ldo;也许，万事皆由上天安排。谁让我和倪二狗从小是亲密无间的玩伴呢。&rdo;倪二狗娘点点头，一抹眼泪和众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