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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第1页）

韫欢坐在门外阶梯上，久耐不住，待我打开门，已悄然离开。后来，我送走了史钗，坐在房中静静绣了几针涎襟，最后决意进兰蕙园、或是藕香榭走走。我特意甄选出淡米色素衣素裳，脸上薄施脂粉，樱唇涂成粉红，耳上挂一副八宝攒珠耳坠，腕上戴着婆婆送给我的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迈出雪琼楼。漫步花园里，蟋蟀此起彼落的鸣叫，湿蓬蓬的雾气中飘荡着一抹抱惠兰的芬芳。门口，一株挺拔的凤凰木细小的叶片闪动碧绿，露珠凝而不落。空中漂浮着小虫辛勤吐出的游丝，夹杂飞花乱絮，痒人脸颊。嫩黄杨柳丛中有喜鹊惊飞。从荷塘上飞来几只蜻蜓，在我头顶上方追逐。我走出山庄，走在笔直的柏油路面上，偶尔有结积的水渍，湿漉漉、滑腻腻的。我穿着高三寸瘦尖头皮鞋，望向道路两旁夹荫的凤凰木。清风扑面缓缓地吹来，吹散我两鬓长长的秀发，我一抬手，轻轻绾了绾松散的秀发。步行刚走出山庄外，张司机开车从省城返回。他停下车，上官仁从车窗探出头。

上官仁笑道：&ldo;淑茵，你是要上哪儿呢？&rdo;我微然一怔，轻轻回眸粲笑：&ldo;爸，我到镇上买些水果，马上回来。&rdo;上官仁笑道：&ldo;那不至于走着去吧？来，让张司机送你。&rdo;说着下了车，然后，等着我上车让张司机送。我有点迟疑，原打算闲步漫走，疏散心情，现在，既然他说话了，便应允了。他下了车，我坐上车，自然而然，在张司机的护送下，我来到了芙蓉镇上。城邑上，人来人往，似乎比平常增添无数。张司机将车停妥当后，对我说：&ldo;淑茵小姐，我陪你挑选水果。&rdo;我&ldo;嗯&rdo;了一声，同他步入一家大型超市。

&ldo;杭州的桑葚唻！&rdo;&ldo;大樱桃唻！&rdo;&ldo;好蒲子，好芒果，鲜枇杷、小枣儿、大提子、凉凉儿的粽子唻……&rdo;一爿堆放水果的商贩在吆喝。张司机随着我，两人开始了挑选。&ldo;姑娘，早上新上市的大樱桃唻，买点吧，忒便宜。&rdo;一个脸上像抹着黄蜡纸油一样的妇人高声问我。我遂停下脚步，扭头环望。张司机笑容可掬地凑上前，拿起一个樱桃嗅了嗅。张司机笑道：&ldo;挺好，非常新鲜哩。&rdo;我抬手拿起一个，也觉得甚好，挑了几个过完称，将要掏钱，不想从身后跃出一人，伸手抢走了我的钱包。那人动作娴熟，干练利索，不费吹灰之力行窃得手，让我懵头转向。

当我发现了小偷后，居然被深深地唬在原地。半刻回过神，赶忙追赶。刚追上了步行街，已见有便衣警察，施展擒拿术将小偷治服。我焦急万分，还没跑近，竟崴了脚。我疼痛难忍蹲在地上，脸额上渗出豆大汗珠。在警察的帮助下，张司机看见小偷被拷上了手拷，返回身发现我扭捏作态。张司机道：&ldo;淑茵小姐，你……你不要紧吧？&rdo;疾快跑了过来，揽住我的腰。我表情痛苦，心生抱怨，却难吐露，只是挣拧脸孔一个劲地&ldo;嗳哟&rdo;。张司机将我扶坐在路边坐椅上，给我脱下鞋，发现脚踝红肿，一片淤青，心疼之下，替我搓揉。张司机软语温存地道：&ldo;淑茵小姐痛吗？也许这样会好些。&rdo;我咬着牙，不顾回避众人的目光，点头又摇头，回道：&ldo;不痛……啊……痛呐。&rdo;张司机噘起嘴唇，像只噘嘴的猩猩，&ldo;赫赤赫赤&rdo;地吹了几声：&ldo;淑茵小姐忍住点疼，我先送你进医院。&rdo;

且说史钗走出雪琼楼，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了饰品店。有我苦口婆心地劝慰，她渐渐心思开明，乐观豁达了。她从一堆饰品中间，挑出一对丁香米珠耳坠，和一只极为普通的玛瑙手镯，戴饰好以后，来找葆君聊天。

天色昏昏，似乎要蕴酿一场暴雨。云团凝聚，疾风吹啸。葆君坐在绣坊里精心刺绣，压根没有注意到史钗。拎着一袋烫手板栗，史钗唤了声&ldo;葆君&rdo;，刹那，葆君被无意一惊，针尖险些戳进指头里。&ldo;史钗，怎么是你？&rdo;她嘟着嘴气哼地望了望史钗。史钗把板栗递给葆君，好奇地拿起葆君的绣作《玉花骢图》瞅了半天。&ldo;这件绣品是？&rdo;她问。葆君剥着板栗吃，笑道：&ldo;是韩干的《玉花骢图》，新接手的。&rdo;史钗&ldo;噢&rdo;了一声，伸胳膊给葆君瞧：&ldo;好看吗？玛瑙的。&rdo;葆君一见之下，噗嗤一声笑了出声。史钗迷茫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望，问道：&ldo;你笑什么，不好看是吗？哼，那我抹了去。&rdo;说着，要从手腕上将镯子捋下来。葆君一看史钗要捋下玛瑙手镯，急喝道：&ldo;千万别！我是逗你玩呢。瞧‐‐&rdo;一伸胳膊露出明幌幌的手镯。史钗道：&ldo;哟！这是啥手镯？好匀称哩。&rdo;葆君笑着抹下来，递给史钗，说：&ldo;是姐姐送给我的。忒贵。赤金挂铃铛手镯，一对一千哩。&rdo;史钗知道后，眼眶里立时闪烁晶光，端祥着摸了摸：&ldo;真的？你姐对你真好。&rdo;葆君微微一笑，摆手道：&ldo;那还用说，我就她一个妹妹。&rdo;史钗羡慕的眼睛也发红了，拿着手镯半天不吭声。葆君却未看出异样，还讥嘲道：&ldo;韫欢对你那么好，让他给你买一对更好、更贵的呗。&rdo;一听葆君提到韫欢，史钗苦笑道：&ldo;甭提他了。哼，我和他吹崩了。&rdo;葆君一听，惊讶不已，险些噎住，但怀疑在唬弄自己，竟咯咯大笑。笑音未落，韫欢从门外夺步闯了进来，张口道：&ldo;史钗，你好不知趣，我找你真辛苦。&rdo;史钗一望韫欢嬉笑怒骂的样子，心里怦乱如麻，一时瞋目兮之。韫欢走近身旁，想要拉起她，不料，史钗&ldo;哇&rdo;地一声哭了。葆君被这一幕惊呆了，两眼呆直，心绪飘浮，半天阖不拢嘴。史钗怒斥说：&ldo;天煞的恶鬼，石头礅儿，偏这般死岂白赖地缠我不放。&rdo;韫欢眼含莹珠，嘴唇颤动，乞求地回道：&ldo;爱你，恨你，这便是我。我只愿你回心转意，那些闲言碎语你当是个屁。我是恶鬼，是石礅，可我的心是你的。&rdo;葆君望着他们两人，缓过神色，笑道：&ldo;你们像不谙人情世故的孩子，这么操不起磨砺，一定弄出别扭了，是吗？&rdo;史钗道：&ldo;我认命，看上你是上辈子欠下的债，我看清楚了，我也还清给你了，以后我们分道扬镳。&rdo;韫欢哪肯罢休，一听说史钗要与自己分手，脸一沉，眼一软，立时掉下了眼泪。葆君坐在一旁替他们着急，两头劝解地说：&ldo;明端端亲热的一对，怎么说分就分。别小孩子过家家，早上分下午合的。韫欢，肯定是你惹着她生气了？&rdo;韫欢吱唔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坐在史钗身旁，史钗又站起身，准备奔出门。眼看史钗要逃离开，韫欢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