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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第1页）

上官黎感到窒闷，一人走出篱笆院，踱步走至村口。村旁，一条小河蜿蜒流淌，河水清透的汩汩潺湲声远远便能听到，月辉下他茕茕而立，遥遥望去，像一道苍凉的剪影。

翌日天亮后，大爹黄天豪来得早，张落我娘进省城承德住院治疗。我爹安顿好我和上官黎，带着上官黎给的二十万块钱，同他们上路了。送走了亲人，家中只余有我和上官黎。我们每日悉心喂养家里牲畜，时间如飞梭而过。一晃已是五天后，我站在羊圈栏里正添饲加料，身后黄静婷一脸灿笑悄然而望。

一回脸，我发现黄静婷伶俜而立。旦见：一身君子兰挑花纱质褶子裙，裙底边缘有细窄的珊瑚色花线做点缀。双臂白皙半裸在外。指尖涂以寇丹，莹闪鲜明。脖颈上戴一串錾花钯金项链。手腕各有一串石榴石玉珠链，闪金镶玉，自显妖娆。而她一头微棕色飘逸的长发，柔柔舒展的垂在两肩。额头之上，墨色镜框竖插头发深处。相形一望，高挑的体态，美媚端正的形貌，让我着实长嘘一声。我正欲开口，她已抬手，抚摸我胸前一串名贵的翠玉银杏叶欧泊项链。看了一会儿，又抬手抚摸我耳朵上两只挂珠祖母绿耳钉。

我喜然一笑，急切问：&ldo;姐姐何日回来？为何不声不响？&rdo;黄静婷垂下手臂，捂了捂鼻子，回道：&ldo;昨个儿来的。听说你娘到省城治疗，妹和妹夫也都来了，今天就来看你们。&rdo;我离开羊圈，她随我进入篱院。黄静婷道：&ldo;佩戴如此名贵的项链，却站在粪堆里，实在有失妹妹身份。&rdo;我轻颦一笑，说：&ldo;何来身份？姐姐是在取笑我了。&rdo;正说话呢，上官黎从屋中走出。&ldo;我当是谁的声音，原来是静婷姐来了。&rdo;他温文尔雅地问。黄静婷尚未回话，只打量上官黎。旦见：面如银盆，天庭饱满，地角丰圆，两道剑眉，一双俊目。一身休闲着装，使他那张惊为天人帅气的脸庞愈显突出。&ldo;姐姐怎如此看他？是不认得了，还是……&rdo;我见黄静婷半天未吱声，打断了她的思绪。&ldo;妹夫，你发福了。瞧你的肚腩，俨然像个三月孕妇。&rdo;她笑瞋地说。&ldo;哈哈，这是真的么？静婷姐好眼力。&rdo;上官黎失声笑了几声。我将黄静婷按坐在椅凳上，她轻掀裙裾，跷起了腿。&ldo;姐姐毕业了吗？见姐姐一回实属不易。&rdo;我给她洗了一盘桃杏果儿，拿给她吃。

一语未了，铁柱从屋里走出。&ldo;喂，金琐儿跑慢些。&rdo;话音落处，一个唤作金琐的小女孩，满头稀发，微微黯黄，大眼滴溜，小唇点红，胸前罩《喜鹊登梅》红色涎兜，一只嫩腕上是银螭缨络，光赤脚丫，活蹦乱跳。

黄静婷手拿鲜颤颤的蜜桃，逗引道：&ldo;金琐，来，快过来。&rdo;我看着喜欢，准备抱起。谁知，待走近前，一揽手，她竟咿咿晤晤哭弄不止。&ldo;铁柱哥，她不让我抱哩。&rdo;我苦笑一声。铁柱抱起金锁好歹哄宠一阵，哭声便戛然而止，好半天变为轻轻地抽泣、咳嗽、擤鼻涕。他将金琐送入我怀里，我抱着一阵亲吻。黄静婷将孩子接了过去，后来上官黎又抱着孩子，而且从衣兜掏出五百块钱，塞进孩子的怀里。铁柱望见上官黎给金琐塞钱，婉拒道：&ldo;不，黎哥，金琐不能要。黎哥，不要娇惯了她。&rdo;但，上官黎非常喜欢金琐，不论铁柱怎么回绝，还是坚持了原则。上官黎笑道：&ldo;不论怎样，孩子是我们的未来。我上官黎不缺钱，你素来对淑茵和葆君百般照料，这点好处不算什么。&rdo;铁柱穿着宽松的鼻烟壶色裤衩，露出粗壮的四肢，肌肉发达，看上去十分壮实。黄静婷对铁柱说：&ldo;铁柱，这是妹夫的心意。农村不比城里，几百块钱不算啥，至于孩子就大不一样了，它会让孩子感到温暖。&rdo;铁柱咧嘴唏唏傻笑，不料金琐骤然爆发出裂帛般地哭声。众人一惊，回眸望去，发现倪二狗带着媳妇串门。旦见来者：大腹翩翩，脸庞黝黑泛着紫红，两条眉毛深扫入鬓，鬓角一颗逗大美人痣。一根黑辫缠着一根红绸带，撅在脑门后。&ldo;嗳哟，两天前就已听说，果然是你们回来了，真是喜事。&rdo;倪二狗抬高嗓门的一声，使金琐哇哇乱哭乱嚷。&ldo;不哭！不怕！他不是天王老子，不是孤仙鬼怪，你别害怕。&rdo;铁柱连讥带嘲地哄宠金琐。倪二狗走至众人眼前，笑唏唏油腔滑调，道：&ldo;我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鄢翠枝。瞧，这大肚子，快七个月了。&rdo;鄢翠枝似笑非笑绷着脸，黄静婷给她让了个坐。不料，鄢翠枝严肃地道：&ldo;不！婷姐。我不坐，站着对胎儿发育有好处。&rdo;黄静婷只好自己坐下。上官黎打量倪二狗，见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笑间骨子里透出男人的精野，心想，这大老爷门肯定同淑茵家有密切关系，于是从衣兜掏出烟，递给了一支，又递给铁柱一支。倪二狗道：&ldo;铁柱，给我介绍介绍，我和翠枝还是头一回见着呢。&rdo;铁柱不好气地注视倪二狗，碍不下情面，笑道：&ldo;他是上官黎，你应当叫黎哥。&rdo;倪二狗一听，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ldo;哦，黎哥！那好，我倪二狗记住了。翠枝，快叫黎哥。&rdo;

大家各行其事，铁柱看护着金琐四处撒欢。我凝视一轮落日，正渐渐地被山峦蚕食，感到恼人的黄昏向自己袭来，心间万种滋味，无法排遣，又烦躁又忧伤，看着倪二狗想发脾气却毫无精神。我给黄静婷递了个石榴，她接了后，用手扳着颗颗红粒，慢慢咀嚼。一排篱笆栏边，粉、紫两色紫薇花相继开放，像是立在篱笆间无数只贵玉雕就的酒杯，盛满浓夏的烈酒，轻濯回荡间散发醉人的馨香，弥漫在幽静的院落里。窗下，静立一株老杏树，坚硬的树干笔直而上，褐色的老枝，向半空伸展。我记得每年春天，它就繁茂得有如一团淡绯色的云。现在时值浓夏，枝桠结满黄澄澄的肉杏，像坠着一个个金元宝。我直起身，顺手摘下一柳篮递给黄静婷。我说：&ldo;杏子已熟透，我给你摘。&rdo;黄静婷素来喜吃杏子，便不推辞，赶忙接住了。而鄢翠枝垂立于杏树下，不停地抬手采摘熟杏，街进嘴里。黄静婷觉得甚为好笑，对我说：&ldo;她那是害喜哩。女人一害喜，犹喜吃素的、酸的。&rdo;我偏听偏信记在心里，又觉得好奇，笑道：&ldo;女人们的事，你比我懂的多，以后我要向你取经哟。&rdo;黄静婷一翻白眼，笑道：&ldo;妹妹别小看我，女儿们这当子事，我比猴儿还精明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