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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第1页）

窗外阳光明媚，份外静寂。四面山光连接，一林鸟雀喧哗。密密松篁交翠，纷纷异卉奇葩。远处青峦层叠苍拔，磷磷漭石，削削峰岩。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数载斗秾华。白的梨、粉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抬头再一看，一道七霞彩虹隐浮空中，乍现海市蜃楼，美伦美焕。

望着出神，恍然之间，一个身影急奔走来。透过窗户，细细一望，才看清楚，原来是上官黎。回眸一刹，上官黎已推门走进。&ldo;淑茵，&rdo;他走进来，看见我神情慵懒地坐在床上，侧脸而视，匆忙道：&ldo;孩子怎么样了？&rdo;我登然一惊，轻斜一眼面前让我感到有些陌生的男人，双眸泪水不自觉哗哗地滚淌。&ldo;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你这个千刀杀之人，我恨你！&rdo;我大吼一声，恨得咬牙切齿，真想将他撕碎咬烂。上官黎脸膛赤红，目光回避。&ldo;我帮朋友处理官司哩。我那位朋友，和上海一家药材厂达成供销协议，谁想，到头来一毛钱也未搛到。原来啊，上海药材厂同他签订的是一份虚假合同。&rdo;他撒谎道。我背转身子，轻轻抽泣。上官黎抱起熟睡的孩子，好一阵宠溺。&ldo;我的孩子，是爸爸不好。&rdo;他颤瑟地说着，不停地亲昵。我虽是伤心欲绝，但无法拒绝夫君的爱。&ldo;孩子还没起名哩。&rdo;我带着微冷的口吻说。上官黎恍然一愣，笑道：&ldo;名子好说！我早已想好了。&rdo;回眸一望，上官黎摩挲孩子的手指，兴喜道：&ldo;名子就叫上官灵童。这个名子是我求神拜佛，考虑三天三夜才决定的。&rdo;我突然听来，一阵木然，低声念道：&ldo;上官灵童！&rdo;&ldo;算命先生说，这&lso;灵童&rso;二字尤显贵气，就叫上官灵童。&rdo;上官黎紧抱孩子，高兴地大嚷：&ldo;上官灵童，我的乖儿子。从今往后，不论你是&lso;圣&rso;、是&lso;魔&rso;、是&lso;妖&rso;，都已随我上官姓。&rdo;我无耐地拿起绢帕试尽眼泪，挽了挽凌乱的鬓发，半仰床头上。&ldo;亲爱的，辛苦你了。&rdo;上官黎将上官灵童轻放一边，然后攥紧我的手：&ldo;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生下上官灵童。&rdo;说着，迎身上前，亲吻我的额头。我却回过脸，拒绝了他。

晚上，皓月临空，浮光霭霭。一层轻柔薄雾缓缓罩在山庄上，耳畔传来夜莺悠长的清啼，一声接一声，使我心间痛并快乐着。环望整个房间，硕大的&ldo;囍&rdo;字张贴墙上。一盆麝香竹，苍叠翠羽片片沁绿。正墙上，挂着一副《红袖添香》字画，是省城罗璞玉教授亲自赠送。卧室里的江南丝质地毯，大团牡丹编花呈现喜气洋洋的氛围。因为上官家族在北京的亲友们要来看我，所以，客厅里摆满鲜果。旦见有：红囊黑子熟西瓜，四瓣黄皮大柿子。桃核橙橘红石榴，榛松榧柰黄枇杷。酒樽杯盏，拼果零食。除外，在桌案上摆置几碟小菜：糟鹌鹑、胭脂鹅肝、素什锦、卤鸡脯、脆腌黄瓜、炸春卷、香熏萝卜、鸳鸯春卷和油盐炒枸杞芽儿。按照上官家族的安排，晚上要在客厅团聚，仅管我只能静坐床榻上，但能目睹他们举杯庆盏，把酒言欢的场面。

哄睡了上官灵童，我微微欠一下身，刚想下床喝口水，上官黎带着众人走进。&ldo;淑茵，你看谁来了。&rdo;他一进门就嚷嚷。我望向他们，依次提着贵重礼品逐个进来。&ldo;瞧，李婶婶、梁雪姨、梁眉姨，还有姑姑、舅舅。淑茵快来见过他们。&rdo;我坐在床沿上，听见他安排众人，准备起身见礼。姑姑笑道：&ldo;你就别客气了！坐月子哩，当心身子要紧。&rdo;李婶婶亦笑道：&ldo;生下娃刚几天，要静养为好，千万不要乱走动。&rdo;众人说笑着，看了眼熟睡的上官灵童，纷纷落坐在客厅。上官黎笑道：&ldo;请婶姨姑舅来，就是小坐一会儿。并未准备丰美佳肴，小菜小杯而已。&rdo;舅舅说：&ldo;我们从北京来，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孩子。&rdo;梁雪姨笑道：&ldo;你们大婚，我没能来贺喜，今天想和淑茵好好聊聊。&rdo;我环目一望，这位雪姨，一身富贵之态。年约四十岁，肤白肌嫩，貌似三十芳华风韵婉约的女郎。旦见：头上盘发髻，既庄重，也不失得体。而髻中斜插一根黄梨木垂流苏簪子，典雅隽美。她右耳眼内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而左耳上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目光灼灼有神，嘴唇红润有泽。她上身穿一件新挑杏色绸衣，衣领上绣着细碎花饰。下身着一条大喇叭裤，裤缝一溜浅黄纹饰。我望得细心，被雪姨发觉，便毫不掩饰地笑出声。雪姨笑道：&ldo;淑茵，你把雪姨忘了吗？那年春天我来过，你见过我哩。&rdo;我收敛失态的目光，仅忙笑道：&ldo;雪姨，我没忘记。上回见着你，在毓秀楼絮了半日就回了，连顿饭也没吃。这回一定要住几日，我和雪姨唠唠嗑。&rdo;雪姨笑道：&ldo;好，雪姨听你的，这回多住几日，伺候你几天。&rdo;李婶婶说：&ldo;这回是当真来伺候你的，你就放心好了。&rdo;我望着李婶婶，一样雍容有度。一身蓝色休闲裳，所戴的一条澳洲南洋珍珠母贝项链，使她散发蓬勃的女人味。我回之一笑：&ldo;这几日我正无聊，有雪姨在，我会非常开心。&rdo;上官黎给雪姨杯中斟上酒，笑道：&ldo;雪姨听说你给上官家族生了个带靶的，甭提多高兴了。她给上官灵童带来的衣裳，能穿到三岁哩。&rdo;我一听甚觉惊讶，笑道：&ldo;雪姨当真给上官灵童带来衣裳吗？其实根本不必，我们给他准备的衣裳，一天换穿一件也穿不完了。&rdo;雪姨又走来，俯下身凝望上官灵童，道：&ldo;哟，好小的鼻子，好小的眼睛，就像上官黎小时候。&rdo;上官黎问：&ldo;雪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模样吗？&rdo;雪姨回道：&ldo;记得，记得！和上官灵童一个样。&rdo;雪姨抚摸着上官灵童的手，软软的，嫩嫩的，滑滑的。一只手腕上戴一串锃亮的金琐镯，另一只手腕上戴一串闪光翡翠长寿镯。两只脚踝上各戴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雪姨微喟着，不由自主的，再发出了一声叹息：&ldo;生在上官家族，注定你一辈子不愁吃喝。我娃的命好。&rdo;我听到雪姨的温温细语，心里暗暗欢喜。对于我来说，真是老鸹窝里出凤凰。而怀里未满月的婴儿，从一降世，就受到上帝般地呵护。作为母亲，我无论如何也是盼儿成龙，盼女成凤的。上官黎笑道：&ldo;既然雪姨喜欢上官灵童，不防给他取个乳名，如此一来，上官灵童就更加贵气了。&rdo;雪姨点点头，脸露幸福之色，轻颦一笑，道：&ldo;给灵童取乳名有讲究，人常说，取啥名，活啥人。我虽是喜欢他，却不敢班门弄斧。&rdo;我随之笑道：&ldo;雪姨说的及是，人贵姓名，不可轻亵。&rdo;李婶婶捧起一杯酒，递给我，笑道：&ldo;我知道你在坐月子，这杯酒我代表大家敬你，你随意就好，酒是我们大家一片心意，感谢你为上官家族添一炷香火。&rdo;我接了酒杯，红润的指尖轻拈杯壁，微微有些颤荡。我触在唇边，嗅着溢出的酒香，有些盛情难却。上官黎望见我意态踌躇，催促道：&ldo;淑茵喝呀，婶婶敬的酒，不要怠慢。&rdo;我点头应了一声，一仰脖将酒喝尽了。辛辣的酒性使人几欲咳嗽，我强掩欢笑，娇声道：&ldo;黎哥，同婶姨多喝几盅，我抱着灵童，你们尽兴。&rdo;上官黎直起身，依次斟满酒，然后说：&ldo;虽是小聚，却也情深。李婶、雪姨，等上官灵童再长大些，我带淑茵和他上北京，必竟三年没回北京了。&rdo;舅舅说：&ldo;那好！到北京后一定先来舅舅家。北京就是你们的家。&rdo;姑姑娥眉轻蹙，轻擎一双筷子，娴雅至极地笑道：&ldo;淑茵是上官家族的福星，这是老太太曾说过的话。现如今，又给上官家族添上香火，更是喜上加喜之事。黎儿可要好好对待淑茵啊。&rdo;上官黎挠了挠头发，脸溢红光，眸中闪射一抹愧疚之意，只频频点头道：&ldo;我知道，知道！&rdo;舅舅喝了一盅酒，话茬由此打开：&ldo;上官仁是浙江经济界的骄傲，当年，他的纺织厂一年净利润就达五个亿。销售市场播及全国沿海发达地区和周边，以及东南亚和部分欧洲国家。他研究开发的轻绵丝绸质品，不仅质量好，而且色泽纯正，深受外国人欢迎。&rdo;李婶婶笑道：&ldo;上官是能干之人。他北京的绸缎庄，听说销量一直很好。我们这些亲友，受他恩惠，享他福荫。&rdo;姑姑眉睫轻颤，笑了笑，道：&ldo;黎儿，你可要给你爸爸争气。现在有淑茵，又有了灵童，以后放开手脚，为你爸爸出谋划策，奉献人生。&rdo;上官黎脸颊微红，自感有负于亲人关爱，心想：近两年自己仕途不畅，人生坎坷，纺织厂所有事情皆由父亲一手操持，自已哪儿给添了半块砖，出了半分力。他不敢正视姑姑一双明澈的双眸和含情脉脉的神色，只&ldo;噢&rdo;了一声，用手旋杯思索。我坐在床榻上，目睹上官灵童睡意正酣，又惦念客厅亲人，不得已穿好衣裳，挽了挽凌乱的发，只拣了支蝶花吊穗银发簪卡进头发里，慢慢下了床。我步入客厅，众人感到惊讶，全都问：&ldo;你怎么下床了？灵童呢？&rdo;我扶了扶肩膀上的梨花鹤氅，笑道：&ldo;灵童睡着了。不要紧，我下床和你们稍坐会儿。&rdo;雪姨异常喜悦，给我杯里沏满茶，笑道：&ldo;喝口茶，润润嗓。一整天坐在床上想必你急不可耐了。&rdo;我莞尔一笑，嘴角浮出一丝骄傲、一丝诡笑。姑姑拿起一只银色镶金边的打火机，突然&ldo;啪&rdo;一声，点燃一支烟，街在嘴里吸了一口。舅舅笑道：&ldo;你姑姑平常抽烟，淑茵不会介意吧？&rdo;我回道：&ldo;我不会介意！姑姑你随意抽好了。&rdo;姑姑举止翩翩若雾，让人眼前缭乱。她将一截烟灰用食指尖弹入烟灰缸里，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明晃晃的莲蓬金戒指格外显眼。上官黎给众亲友斟满酒，代表全家，与他们饮酒。众人正坐着说话，上官灵童又嗷嗷哭闹。于是我急忙返回照看。待近到床前，上官灵童眼汪汪，一脸惊怔。我抱起，轻轻吟歌，将他哄逗开心。姑姑和雪姨走来，扒开襁褓，一个温声道：&ldo;乖宝宝，小心肝，甭哭闹！姑姑给你金元宝。&rdo;另一个道：&ldo;天灵灵，地灵灵，上官灵童真机灵！雪姨也给你金元宝。&rdo;两人说着，各拿来一沓崭新百元钞票，及金器、玉瓷塞进襁褓里。上官灵童见有人逗引，咯咯欢笑。姑姑问：&ldo;奶水够蚂？&rdo;我未回话，上官黎道：&ldo;够了，她的奶水两个孩子也够了。&rdo;雪姨笑道：&ldo;一看淑茵那两只涨鼓鼓的胸脯，就晓得奶水充足。我们的上官灵童哟，不会少奶水喝了。&rdo;她紧抓上官灵童的小手，娇声说着，眼中含着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