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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第1页）

产房间，我高一声低一声拼命地呼叫。黄昏渐渐来临，一绺余晖轻散在窗棂上。突然，一阵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她们是纺织厂的女工，在楼门外为我翘首期盼、祝福着。葆君惴惴不安地已守候大半天。她在心里祷告：&ldo;上苍啊，济世济民的菩萨保佑姐姐平安脱险，愿姐姐给上官家族生个贵子，脱离苦海！&rdo;王瑞贺也来了，望见葆君一脸张惶，双眸含泪，心里异常紧张。&ldo;葆君，不要着急，你姐姐一定会没事的。&rdo;葆君带着一丝哭腔不停地向门里张望，一跺脚，絮叨着：&ldo;从早上进了产房到现在，眼看天就黑了，她还生不下来，我怎么能不着急。&rdo;

我躺在产床上面如槁灰，目光恍惚，腹中疼痛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那千刀刮万般恨的人居然不在身边。我不停地大声□□，简直有一种白日羽化、凤凰涅槃的感觉。灵檀斋里，上官仁坐耐不住，开始捧读《论语》。同时，指派尕娃子观察我的情况，一有动静立即回报。梁婉容从神龛前走进书房，与上官仁商议：&ldo;孩子还未生下来，恐怕已难产了，万一横生意外，怎么向她家人交待？&rdo;上官仁一听，果断地说：&ldo;不必着急，再等一等看！&rdo;梁婉容双睫微垂，毫无半点主张，只牢骚满腹：&ldo;黎儿究竟走哪了？为什么不把他找回来？看看你的好儿子，媳妇生孩子，他都不在身边。&rdo;上官仁道：&ldo;我告诉过你了，从小他是被你惯坏的，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根本搞不懂他在做些什么。&rdo;梁婉容道：&ldo;那就把淑茵送进医院，这样脱延，十分危险。&rdo;上官仁回道：&ldo;你不要啰嗦了，我请来的，是地道的接生婆，经验丰富。&rdo;梁婉容听了，依旧喋喋不休地责备上官仁，之后，再次走出毓秀楼，来探望产房里的我。

第一二一章降灵童富翁继后

晨光熹微，景春滴翠。雁归楼外一夜间梨花繁坼，魅影扑芳，胜似白缟，宛若雾松。缭墙深院，香萦仙馨，脚步窸窣，人声喧嚷，伴随我幽幽诉诉，嗓音浑白的哭嚎声，在黎明来临之时，一位老嬷嬷抱出粉嘟嘟软绵绵的婴儿，向众人一叠连声地回喜。

只听老嬷嬷道：&ldo;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大家快来瞧，是个蛋儿大，靶儿硬的男娃，上官家大吉大利！&rdo;

话音一落，梁婉容愈加焦急万分，一脸慌张地迈步闯入闺房，发髻上一支黄金雕钗也滑落檀木地板上。当看见老嬷嬷鹤发童颜，正怀抱一名婴儿，已泪湿双颊。老嬷嬷又道：&ldo;夫人，此乃上官家族弄璋之喜，续后之乐。一定要尽快告诉上官先生才好。&rdo;厨仆玉凤满面笑靥地垂立卧榻一侧，轻声接道：&ldo;夫人，淑茵小姐立功了，上官家开枝散叶，永添香火。&rdo;

梁婉容只专心照看怀里孩子，一双美目间流露娇柔脉脉之情，仿佛没有听见玉凤的话。玉凤捧起一盏斗彩缠枝蕃莲纹香壶，在杯中斟满香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坐在紫藤椅上休憩的产婆。

&ldo;妈，让我看看孩子！&rdo;突然，我睁开双眼，疲惫地伸手探求。梁婉容这才将孩子送过来。&ldo;夫人，淑茵小姐真了不起，第一胎就顺利生男婴，这以后，再生二胎想必不费周折。&rdo;我目光软弱地望着说话的老嬷嬷，一个传说中接生从未失手的老妇，猛然想起，她便是上官家十天前从北京特意请来，为我接生之人。梁婉容回眸一笑，回道：&ldo;女人生娃天经地义，这回把你请来算是请对了。哦，玉凤呢，&rdo;正唤声呢，玉凤从厨房走出，盛来一碗热气氤氲的清粥，问道：&ldo;淑茵小姐可否进食红豆臆米粥？足足煲了一个小时呢。&rdo;

玉凤将红豆羹搁在卧榻边的梨花桌上，我在梁婉容和产婆的帮助下，微微侧起了身。

窗外蒙蒙暗淡，熏风初动，春雨丝丝。我坐在床榻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用嘴唇亲吻尚未饱满的天庭。我望着他乌黑稠密的发丝，仿佛散发薄荷之香，用手轻抚。

晌午时分，上官黎依旧身影全无。一时心惶，我起身下床。刚坐在床沿，门&ldo;吱&rdo;地一声推开，妹妹葆君和阙美娟捧着饭菜，缓缓走进来。饭菜搁在桌上，是两碟小菜，风腌果子狸和梅花豆腐，还有我每顿必喝的红豆臆米粥。抬头一望，阙美娟一身粉红绸缎纱裙，裹着纤纤欣瘦的身姿。在她高高挽束的头发上，插一支古典蝶花发簪，在一层暖暖薄光中，双眸炯炯有神愈加水灵。我笑道：&ldo;美娟妹妹，这件裙裳珠翠环佩，穿在你身上，尤增姿色。&rdo;阙美娟走近，一面俯身戏逗我怀里婴儿，一面微声唏笑，道：&ldo;姐姐哪儿知道，它是阿牛哥带我从杭州买来，一件值三百块哩。&rdo;葆君道：&ldo;要我说呢，天尚且清凉，穿裙袒胸露腿的，也受罪哩。&rdo;我脸露笑意，发现孩子嘴角溢奶，一蹙眉，拿着绢帕揩了揩。&ldo;哟，孩子怎么吐奶哩。&rdo;葆君上前扒开襁褓，细瞧着，&ldo;姐，这孩子真像黎哥。你瞧他的鼻子，挺立起来，有多饱满。&rdo;阙美娟也望了望，叹道：&ldo;淑茵姐真是掉进福窝里了，美娟心里既佩服也羡慕。&rdo;说着，将一张搁着饭菜的桌子挪了挪。葆君说：&ldo;姐，我给你抱着孩子，你喝稀粥，一会儿就凉了。&rdo;葆君从我怀里接了孩子，轻轻抱着，伫立窗下环望山庄。我喝了两口稀粥，微觉心间不畅，放下筷子。阙美娟问：&ldo;姐，难道稀粥熬的不好？&rdo;我揩了一下嘴唇，淡然道：&ldo;不想喝了，一点也不饿。再说，我没心思喝呀。&rdo;说完，挤出一滴眼泪。谁料，孩子嗷嗷地哭嚎，声音清脆，像一只溪涧里的大鲵。葆君呵哄道：&ldo;不哭，不哭。小姨抱着你，等你爸回来。&rdo;话音一落，我愈加觉得受到百般委屈，无法抑制自己失落的心情。葆君仰起脸，问：&ldo;姐一定在想姐夫，孩子生下，当爹的踪影全无，看也没看一眼。&rdo;我喉中发哽，蓦然听来，不中伤痛，嘤嘤哭泣开了。阙美娟一望，双眉一凝，问：&ldo;淑茵姐，怎么哭起来了？&rdo;起身将桌子挪回一边，忙哄劝我。我揩了揩眼泪，嗟啜不已，对葆君说：&ldo;来，把孩子抱给我。&rdo;我接过来，一番爱抚。葆君道：&ldo;姐夫太不像话了。孩子都生下了，还不见他的身影。再说，孩子还没个名子，真不知道上官家人为何这般怠慢人。&rdo;阙美娟说：&ldo;先前在客厅，上官仁先生接完一个电话，急匆匆出门了，想必有紧要事情。&rdo;这么一说，使我愕然一怔，目光一凛，忙问：&ldo;是黎哥的事吗？那……那他回来没有？&rdo;阙美娟见我唇音哆嗦，开劝道：&ldo;姐别着急。一会儿我再去看看。&rdo;坐了小片刻功夫，葆君和阙美娟怞身出门了。我依然隐约凄惶，哄睡孩子以后，下了床，站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