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兴奋得不行,省城有货,他们就能做大生意挣钱了!
陈兴平听着黑三的话,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有多少要多少?”
他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彪哥是这么说的,口气很大,看来省城的口子是真撕开了。”
黑三点头,眼神里既有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量越大,风险指数级增长,这道理他们都懂。
“有什么?”陈兴平转过身,目光锐利。
“这次不是表,”黑三凑得更近,几乎耳语,“是‘话匣子’,带喇叭的,半导体。”
陈兴平的眼皮微微一跳。半导体收音机!
这东西在1965年的内地县城,绝对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比手表更敏感,更刺眼。
“什么牌子?多少?”陈兴平的声音依旧沉稳。
“牌子杂,但有‘红灯’、‘春雷’这种好货,也有东欧过来的玩意儿。彪哥说第一批能给我们这个数。”黑三伸出两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四十台。
这么多货!
供销社恐怕也拿不出来!
可是彪哥却能一下拿出这么多来,他不果真是有门道啊!
“价钱呢?”
“比官价翻两番起步,看型号还能往上走。彪哥要抽五成,但保证货源后续能跟上,只要咱们这边吃得下。”
五成抽水,极其苛刻,但也侧面证明了这东西的紧俏和彪哥的能量。
陈兴平沉默了片刻,脑中飞速计算。风险极高,公安对这类“传播媒介”的敏感度远胜于手表烟酒,一旦出事就是大案。
但收益也极大,不仅能快速积累巨额资金,更能借此牢牢绑定县城乃至辐射周边地区所有有消费能力和欲望的头面人物,建立起一个以他为核心的、更具粘性的利益网络。
只有这种高级货,陈兴平才能接触到高消费人群。
“接了。”陈兴平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告诉彪哥,货,我全要。但运输路线得听他安排,必须绝对安全。钱,分三次结清,货到付第一批。”
“明白!”黑三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点头。他知道陈兴平这是要把他和彪哥的风险绑在一起。
“另外,”陈兴平叫住正要转身的黑三,“放出风去,就说我陈兴平弄到了一批能听‘天上仙乐’的新鲜玩意儿,数量有限,只给真正的朋友。但一个字不准提是什么,吊足他们的胃口。”
“高明!”黑三佩服地点头。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钻进县城以及附近几个县镇那些兜里有钱、心里躁动的人的耳朵里。
“天上仙乐”?这是什么?比上海牌手表还稀罕?
陈兴平的名字刚刚以雷霆手段统一了县城黑市,此刻又抛出这样一个诱饵,引得各方猜测纷纷,心痒难耐。
几天后,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第一批二十台半导体收音机,经由彪哥安排的隐蔽路线,混杂在一批运往县农机站的零件箱里,顺利抵达了河滩镇一个废弃的仓库。
陈兴平亲自验货。
打开木箱,剥开防震的稻草和油纸,一台台或崭新或九成新的半导体收音机呈现在眼前。
塑料外壳透着当时工业品特有的质感,刻度盘上的英文或拼音商标,闪亮的旋钮,还有那小小的喇叭……这一切对习惯了过去黑市交易烟酒布匹的黑三、二狗等人来说,冲击是巨大的。
“哥,这……这东西真能听见外面唱歌说话?”二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台“春雷”牌收音机,不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