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军也仿佛真的被打得仓皇,一路丢弃辎重、散落盔甲,沿着山道朝南逃窜。一路所过,地上都是散乱蹄印与假装弃尸的战甲,血迹零碎,看着极像是退败之状。
但褚良越看,心越沉。
“退得太整了。”他喃喃自语,随即眉头一拧,大声喝道:“传令!前军保持节奏,中军侧迂,斥候放出十里,重点查柳林坡和西渠边一带!”
“将军,您怀疑”
“金军没那么好打败。他们若真被打崩,怎会退得这般有章?这叫诱。”褚良冷笑一声,“狗东西想请君入瓮。”
他眼神一冷,望向前方逐渐浮现的村落影子,喃喃低语:“下水村到了。”
与此同时,下水村外东坡树林处,一支金军伏兵早已趴伏数时辰。草丛中,战甲覆泥、披蓑覆体,连马都卧倒藏入林中,气息压至极限。
那金军副将拿着望筒,冷冷盯着村口烟光,片刻后转头道:“施口方向有追兵动静。褚良带人来了。”
一旁偏将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果然是诈降,可惜了。”
“什么可惜?”副将冷笑一声,“他若不诈,韩世忠怎肯信他?我们这边才是真正准备了三个月的请君入瓮。”
他回头,望向身后一整支埋伏队列,金军精锐五营、骑兵两队,步骑相合,连陷马坑与弩阵都埋好了。
“等褚良一入村,余让那边也被拖得差不多,就是我们合围的时机。”
他森然一笑:“韩世忠要的网,怕是还没撒开,就要自己撞进我们这笼里头了。
金军副将话音未落,远处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铁蹄踏地,踩得树叶乱飞,泥土崩裂,一支宋军骑队正疾驰而来,为首披甲持戟,正是褚良!
他披一身铁甲,战袍翻飞,身后不过四百来人,全是轻装快骑,此时风尘仆仆,面容冷峻,盯着下水村外薄雾中若隐若现的金军营地,一声令下,队伍在村口缓缓止步。
“成了。”东坡林中的副将望着这一幕,嘴角一挑,“就这么点人?还敢追到这来?褚良这是自己跳坑来了。”
“现在动手?”偏将已经攥紧了刀柄,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杀意。
“不急。”副将眯起眼,嘴角一丝冷笑:“等他人马进阵,四面一合,水泼不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埋一双。”
“这一仗,咱们要的是一锤定音,不留生口。”
林外,褚良坐在马背上,一眼扫过这片看似宁静、实则杀机四伏的村前空地。他当然知道金军在等他。
“这帮狗东西,还真沉得住气。”他低声嘀咕,随后摆摆手,示意骑队缓缓散开,摆成防御阵形,自己却策马上前十余步,高声喊道:
“金狗听着!褚某奉韩帅之命,斩你南线奸兵于此!你们不是要合围我军主力吗?来啊,老子在这儿,敢上来咬我吗?”
金营后方,副将听得此言,冷哼出声:“嘴倒是硬。”
“放信号!”他一摆手。
几名骑兵立刻从林间跃出,挥起红色狼烟旗。
下一瞬,“呜!”
号角自东南响起,山林惊动!
只见下水村东头,古渡桥方向,一条山道尘烟腾起,旗帜翻飞,赫然是一支宋军步阵正快速压上,人数不明,喊杀震天!
“报告!”一名金军斥候狂奔而来,气喘吁吁,“西南柳林方向也有宋军大队逼近,人数不下千人!打着韩帅的白虎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