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殿。
宫灯高悬,丝竹绕梁,一道道膳食酒肴如行云流水般送入殿中,香味四溢,食器更是精致至极,单是那一套青花瓷汤盅,便让西夏一众随员在心里暗暗惊叹。
赵恒一身便服坐在主位上,姿态闲适却自带威严。他抬起酒盏轻轻一敬,笑道:
“濮王殿下此行辛苦,本应多陪几杯酒,但今夜既是高兴事,也就不客套了,随意点。”
这话说得亲切随和,在座的西夏使团成员顿时心头一松,纷纷举杯回敬。
赵恒放下杯盏,笑意温和地继续说道:“说起来,大宋近两年刚从南迁之乱里稳下来,眼下百废待兴,但咱们向来不是个小气的国家。”
“我听说最近周边不少朋友都在观望,都有些想往这边靠的意思。正好借着濮王这次来访,我把话撂明了。”
他笑着环顾一圈,语调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抱着诚意来,谁都是朋友!”
赵恒说到这里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这世道乱归乱,但乱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几个野心勃勃的国家,老惦记着吞别人地盘。”
“可朕就不明白了,日子好好的,非要动刀动枪干嘛?要粮有粮,要路有路,贸易也能通,非得打得头破血流才能安稳过日子吗?”
殿内一片低笑,不少人频频点头。
赵恒见气氛正好,稍稍坐正了些,抬手一压,众人也自觉安静下来。他语气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沉稳有力,句句敲在人心上:“当然,濮王此行能来,朕是真心感激。你们愿意踏出这一步,是信得过大宋。但朕也知道,信任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能稳住的。”
他轻轻抿了口茶,继续道:“我知道,西夏不是没顾虑。你们挪一步靠宋,就等于是从金人那边撤了一步。那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西夏不大,又夹在咱们中间,处处掂量、步步为营,朕心里明白。”
“可也正因如此,朕才得把这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真想跟我们合作,那咱们就不是你来我往的客套交情,是一条绳上的盟友。”
“咱们宋军,现在不是三年前那副模样。下水村那一仗,韩世忠、梁红玉把完颜宗翰打得狼狈逃回北方,老宗翰连盔甲都没穿稳当。别说西夏你们震惊,连回鹘、高昌、吐蕃都吓得连夜往这边递信。”
赵恒微微一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锋芒。
“打得过,是硬话;肯保护,是软话。朕今天把这两样都摆出来了。你们跟着我们大宋走,咱们就不让你们吃亏。”
他抬手一指东南方向:“临安城东的兵工司刚改制没多久,新铸的床子弩、铁火雷,连我都看得手痒。你们若真愿合作,兵器、军技、战略配合,咱们全都能谈。只要你们有胆子敢站,咱宋国,就有底气护你们一程。”
仁忠与幕洧互视一眼,心头皆是一震。
这番话,在他们听来,就像一颗定心丸。
赵恒继续说道:“邦交不是一纸空谈,朕敢做这主,也会做这担。若西夏因我宋而遭来兵威,大宋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点,我赵恒在此,立字为据。”
说到最后,他语气并不高亢,却有种天生的分量在,像一枚稳稳落下的砝码,把整场昭明殿的气氛压住了。
仁忠起身,郑重抱拳:“陛下有此言,西夏上下感激不尽。”